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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楓也跟著問安,隨後抄了個什麼藉口,拉著我就要走。那美婦倒也不見怪,望著我們的背影,笑了笑,道:“涵兒眼光也的確不錯,這人兒倒也生得精緻。”
楚晏楓頭也未回,淡淡地說了一句:“素姨過獎了。”就飛快地把我拉到池子邊去看荷花了。
原來,這美婦並不是楚晏楓的生身母親。既是後娘,也怪不得楚晏楓不待見她。我本就對她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在她對我評頭論足以後,就徹底沒有想法了。好在,這宅子夠大,二夫人既是專程到宅子裡避暑的,自然同我們也互不相礙。
第25章 防虧止損
可能是入了夏,天氣有些變幻無常。雷聲轟隆隆的,吵得我睡不著。於是,我索性披衣下床,去找楚晏楓說話。我見他房間的燈是亮著的,就肆無忌憚地推了門進去。可是,楚晏楓似乎並不在,我正打算退出去,就聽到他的聲音從屏風後傳過來:“小展,怎麼來了又去的……”
“我不是小展,我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完全愣在那裡了。我一定是著了魔風,才會鬼使神差地跑到屏風後頭來:楚公子正□□著上身,坐在浴桶里。他墨色的長髮肆意漂散在水裡,柔美而不失剛毅。水汽氤氳間,可以見到水珠正順著他肌理分明的線條緩緩下滑。
他的臉上閃過瞬間的倉皇,但很快他就收斂了這種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戲謔。他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地道了一句:“看夠了嗎?”
我回過神來,大叫一聲,倉皇得掉頭就跑。跑著跑著,我就聽到水花四濺的聲音;接著,我就撞到了一堵牆。呃……牆沒有這般軟,也沒有這般溫暖。好吧,我撞到的不是牆,是楚公子。
楚公子不知何時已經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袍子,他將我禁錮在懷裡,戲謔的聲音就在我的頭頂響起,他道:“小銅板,我們抱也抱了,親也親了,看也看了……是不是該挑個日子把事兒給辦了。”
我決定裝傻:“我好像也並沒有看到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這事兒好像作不得數,不如算了。”
“不能算了。”楚晏楓的軟軟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本公子第一次被占了便宜,自然也得將這便宜占回來,才能防虧止損。”
我還沒體會到他所說的“防虧止損”是什麼意思,唇畔就忽然觸上一抹溫潤的事物。
我大驚失色,楚晏楓,他他他,竟然在吻我。我想掙扎,奈何後腦勺被托住,他進一步,我退一步,完全被圈定在他管轄的區域內,我沒有中桃花瘴,卻覺得頭腦氤氳,被他的氣息侵占臣服。
“乖,張嘴。”他吻得慢條斯理,有一下沒一下地吮吸著我的唇畔,舌尖摩挲著我的。
就在我反應過來,想要掙脫他的時候,一道勁風自門外直穿而入,吹熄了桌上的燈盞。一個穿黑衣的蒙面人破門而入。
電光火石之間,楚晏楓奮力將我往後一推,我被他推到地上。窗外忽然劈下一道閃電,我這才看清楚:楚晏楓急著將我推開,自己卻沒來得及從刺客的劍下躲開,右胸已經被刺出了一個大窟窿,那駭人的紅色在閃電的映襯下顯得分外可怖。
楚晏楓雖受了傷,但還是咬著唇,提了劍,同那刺客纏鬥起來。我只恨自己不會武功,幫不上他的忙,急得哭了出來。
刺客見驚動了院中的其他人,也不敢過多糾纏,只一面退、一面擋。我見楚晏楓白色袍子上的血越滲越多,心底塌了一塊,一種無力感飛快地蔓延至我的喉口。
我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楚晏楓終於支撐不住,從空中跌落了下來。我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將他摟在懷裡。他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地問:“銅板,你沒事吧?”
我急忙搖頭,害怕他看不見,又說:“我沒事。”
他微微一笑,想伸手替我將眼角的淚滴和雨滴抹了去,手探出來半天,卻遲遲觸不到我的臉。我握住他的手,貼在臉上,道:“楚晏楓,你別死……”
他傷口的血水和著雨水暈了一地。我的淚像決堤的潮水一般涌了出來。他的眼睛沉沉閉著,院子裡很快便來了人,楚晏楓的隨侍亦是驚了,只慌忙招呼人將他抬進屋裡,請大夫過來包紮。
我想幫忙,卻覺得自己什麼也插不上手,像個廢物。以楚晏楓的功夫自然不至於中劍,那刺客好像是沖我來的,可是,我的身上應當沒有什麼值得刺客下手的地方吧。
楚晏楓被安置好之後,由上官夫人做主,問了我幾話,我一一作答,只是刺客面覆黑紗,沒有更多有效的信息。只憑身形查人,只怕是大海撈針,追查刺客的事只怕會變成一件無頭公案。
自那天以後,雨綿延地下了好幾天;等到天氣晴了,楚晏楓依舊沒有醒來。
楚晏楓發了很重的燒,我不是大夫,自然無能為力。只手足無措地守在床邊,不肯離開。
給楚晏楓看病的那群大夫也的確是庸醫,給他開了一大罐子藥,就是想不到方法讓他喝下去。楚晏楓也的確一點兒也不聽話,餵給他的藥全吐了出來。
我看著他嘴唇緊抿的樣子,不知是什麼滋味。原來我一直以為和我勢不兩立的人其實一直在照顧我,以不動聲色的方式。他的心意雖未說明,我卻也能大概猜測到一些,只希望是我猜錯,不然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我打了水,準備替他擦擦汗,散散熱。剛一碰到他的額頭,我的手便被什麼握住了,緊跟著便聽到一個微弱戲謔的聲音:“你果然對我有不軌之心。”
我一怔,望向床頭:楚晏楓正睜著眼睛,不懷好意地望著我笑。笑容雖然費力,卻也切切實實,不是我的幻覺。
我先是一愣,這才醒悟自己不是在做夢,高興地扔了帕子,就要去叫大夫。
手被他拖住,他一拉,我的頭就差點磕到他下巴,他捂住我的嘴,鄭重道:“你別喊,不然這戲我也就做不下去了。”
“你早就醒過來了!”我恍然大悟,想跳起來打他,卻又害怕碰到他的傷口,故而只是恨恨地瞪著他。瞪著瞪著,居然泛出淚花來,我想:只要他沒事,就算騙我,那也是不打緊的。
他將我圈在懷裡,小聲道:“對不起,我約摸猜到和我交手的刺客是誰了,只是沒有確鑿證據。所以,我才裝成昏迷不醒的樣子。”
他給我解釋了一圈,又交代我做了幾件事情。我問他:“若是你猜錯了呢?那我豈不是害了好人。”
“我本就沒有動過報復的念頭。只是想旁敲側擊地警告一下而已——不會害人性命。”
我瞭然地點點頭,說:“我聽你的。不過,你是不是該把藥給喝了。”
楚晏楓瞥了瞥我手裡的藥碗,皺了皺眉頭,道:“你悄悄去請住在南城別院的鄭大夫,這藥只怕有問題。”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找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他眼波微瀾地看著我,唇角笑意愈深,笑道:“第一次覺得病了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