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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得其樂間,一陣風吹過。
蘇飛虎發現,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就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
花不再搖,水不再流,就連風都停止了吹動。
看到這一幕,蘇飛虎不驚反喜,微笑起來:「沉兒,是你來了嗎?」
沒有回答。
蘇飛虎笑道:「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安靜依然,只是空地上,不知何時已多了蘇沉的身影。
他就靜靜的站在那裡,仿佛好久之前就已存在。
看到蘇沉,蘇飛虎笑了:「你終於知道回來了,上次一別,迄今已有三年了吧?」
過去這些年,蘇沉也曾秘密回過臨北幾次,看望蘇飛虎,不過每次都只是寥寥數語,確認對方安好後便離去。
因為每次都是新年光景,所以蘇飛虎對此到已有了習慣,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猜出他來。
「這些年事情多,一直沒什麼空回來探望叔父。」蘇沉走過來,陪著蘇飛虎坐下。
風又恢復了流動,花香傳來,流水潺潺,只是旁邊走過的下人,卻視蘇沉如無物,根本看不到他。
蘇飛虎笑道:「你這遮人耳目的手段,到是又精進了。」
蘇飛虎說的精進,不是別人看不到蘇沉,而是下人們能夠看到蘇飛虎,卻看不到蘇飛虎和蘇沉說話,這般手段,卻又非比尋常了。
蘇沉回應道:「叔父若是想學,侄兒可以教你。」
蘇飛虎笑著揮手:「我就不用了,老了,沒有那股上進之心了,只想平平安安,過些穩定日子。就是現在這樣,挺好。」
「可是你喜歡,不代表別人喜歡啊。」蘇沉道。
其實蘇沉已經原諒了過去蘇家對他的一切,在很早以前,就曾有意幫蘇家擺脫現在的局面。
是蘇飛虎不願意。
那個真正說出「不扶持,不打壓,只若不見」的,是蘇飛虎。
聽到蘇沉的話,蘇飛虎不屑道:「他們不喜歡又能如何?不就是想借著你的勢,好飛黃騰達,狗仗人勢嗎?我偏就不如他們的願。沉兒啊,為人不易,立於巔峰更不易。有多少豪傑大能,蓋世英雄,都是被身邊人拖累的。這些親戚,在你窮困潦倒的時候幫不了你什麼,在你騰達之日,卻一個個如水蛭般附上來吸血。你對他們越好,給自己帶來的麻煩就越大。你現在貴為人主,只要你願意,蘇家可以富家天下,位極人臣。可這吸的是誰的血?是你的血,是天下人的血。毀的是誰的名?是你的名,是你一生的夢想!當年之事,你可以放過不提,這很好。但是我不能,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你身上少些負累。我做不到幫你什麼,但我至少還能讓你少些負擔。」
蘇沉看著蘇飛虎,眼眶中微含淚水。
蘇飛虎是真正關心他的,正因為真正關心他,所以不希望蘇家成為他的累贅,所以才堅決的提出那樣的條件。
蘇沉很想說,其實可以通過嚴加管教來避免蘇飛虎說的那些事,但他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有錢是為了花,有權是為了用。
若是有錢不花有權不用,那要錢要權又有何意義?
蘇沉心懷天下,沒功夫管這些人,就算是蘇飛虎,也未必管得了——他管這個家太多年,太知道那些弟子們的心性。給他們一根挑杆,他們就敢把天都捅出個窟窿。
說什麼嚴加管束,清潔自好,全是放屁。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如現在這般。
「其實,安安穩穩也沒什麼不好。站的高了,風就大。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麻煩就到了。象現在這樣,至少不會有什麼人把腦筋動到我們身上,不會有人試圖利用我們來對付你,也不會有什麼人妄想害我們,安穩安全得很。人這一生,圖的不就是個安康嗎?所以,我喜歡這樣,這樣就挺好。至於那些小的,想過人上人的生活,就自己爭取。幻想著抱人大腿的人,不知自己努力,拋棄了也沒什麼可惜的。」蘇飛虎繼續勸導。
蘇沉輕輕點頭:「叔父既然這麼說,我心裡就踏實了。對了,他現在怎麼樣?」
蘇飛虎知道他問的是蘇成安。
嘆了口氣,他說:「心結難解,快撐不住了。」
……
第五十六章 神道
蘇成安躺在床上,面色蒼老,頭髮更是全然雪白,儼然已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
以他的修為,本來就算老邁,也當不至如此,終歸是心結難解。
但如果你以為,這是一個正在懺悔的老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承認錯誤是一種美德,然而之所以是美德,就是因為大部分做不到。
躺在床上,蘇成安一邊喝著藥,一邊正拍著床板大罵:「你個沒用的東西,又去逛窯子,去那種地方有意思嗎?」
蘇浩無所謂道:「不去窯子去什麼地方?去賭場?那地方現在一點意思都沒有,贏不到錢不說,甚至想輸錢都難。」
「你個沒出息的混帳,整天不是賭就是嫖,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敗家子!」
蘇浩撇嘴:「你要是不去窯子,又怎麼找的我娘?你要是不貪戀美色,也不至於把蘇家搞成現在這樣。還說我……」
「你!」蘇成安被他氣得要吐血,一揚手將手中的藥碗砸了出去:「敗家的玩意,當初我竟然為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