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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一個三明治做得這樣好吃,又會隨身帶一個流動廚房,不必說,這是我們的辟塵,既然辟塵在此,旁邊那個亂發蓬蓬,仰頭看天的,當然是豬哥,問題是,豬哥旁邊那位,居然是安。
他們得到小破前往賭城的消息之後,準備去當一把臥底,結果登到暗黑三界的人間宣傳官網報名才發現,自家二位,無聊事干太多,一早變成了非人界的大人物,影象容貌,滿世界流傳,難怪每次搬家,不管搬得多鬼祟,跑得多神秘,人家都如影隨形跟上騷擾,敢情一早有了這麼先進的情報共享系統作為後盾。
就算如此,也不能困守愁城乾等,不管三七二十一,隨即啟程出發,不出所料,那輛早就老到應該投胎轉世的甲殼蟲受不了折騰,勉強支持兩下,在路上掛了。兩老心裡著急,顧不得自己曾經也簽過超能力使用限制公約,光天化日之下一日千里,飈來了拉斯維加斯,一路上已經發覺到有人類變異的微妙跡象,和N城發生過的昆蟲樂園事件同出一脈,正是邪羽羅覺醒程度日深的直接體現,在這邊一落地,市中心句那麼點大,轉兩圈就在街上就逮到了從狐狸家偷偷跑出來的安----父親探班聯合會於是正式宣告成立,開始同步行動。
“看到小破沒。”
賣完一輪三明治,看看進帳,估計這幾天的盤纏是有了,辟塵收拾完畢,轉身問。
作為一隻廚房藝術家型的高貴犀牛,為了一點零錢,被迫要出來當小攤販而不是直接去搶銀行,他對人間法律與道德的尊重,還是算相當有忍耐力的。
豬哥搖搖頭,表情很難看,兀自嘀咕著:“他媽的,異靈川是不是瘋了?”
對非人的邪惡,他的心理準備顯得不算強:“真的炸飛機。真的炸死這麼多人?”
安在一邊指指屏幕:“那些炸不死的是什麼來頭?”
這問題問到了點子上,解釋起來也不算困難,這些怪人,就跟核射線污染下生出畸形一樣,是因為受到某種巨大能量的影響,產生了某一部分的能力變異。
這個巨大能量,豬哥提起來就一臉黑線----正是邪羽羅。
此時豬哥觀察著在新聞發布會現場一字排開的入選者,其中有一個,仿佛見過,那是個鬚髮皆銀的小老頭,戴一副樣式保守的墨鏡,站在那裡的時候,本能地擺出側耳傾聽的姿勢。據川介紹,他的特長乃是從一個人的聲音中聽出他的未來。
豬哥想了半天,問辟塵:“這不是我們住東京時候,經常在地鐵給人算命的那個瞎子?”
辟塵對人的記憶力不算好,不過看多兩眼,也覺得面熟,聳聳肩,說:“怎樣?”
豬哥努力回憶:“他算命很準。在日本很出名。媽的, 一天到晚說我運交華蓋。”
停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鼻子:“而且我記得,那幾年之中,他簡直是越來越准?”
這話背後所蘊涵的意思,安一聽就清楚,果然頭腦一流:“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的變異,並非是瞬間完成的?而是從很久前就開始?”
豬哥表現得很英明神武,雖然他的表情說明,這實在是比坐在家裡吃吃水果看看電視來得辛苦,他拍了一把安:“沒錯。”
你知道這樣一個糊塗蛋,忽然要說出非常嚴肅認真的台詞,實在是很為難他,但我們的豬哥還是勇敢的面對自己的轉型,說:“異靈川行事,向來計劃周密,我絕不相信他們這次的人間選拔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招呼道:“走,我們去百樂宮看看兒子去。”
百樂宮酒店,新聞發布會開完已經一段時間,川目送會議廳中人群漸漸散去,心情相當愉快,在他身後,六個人類異能者安靜的一字排開,似他的牽線木偶,等待他下一步的指令,擁有強大潛能和易於控制的軟弱精神,正是異靈川所需要的完美成員的特徵。
他很滿意,倘若那個朱小破也在這裡,那麼他的滿意度就可以達到巔峰。
回房間的路上,川琢磨著這個問題---朱小破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小破。
站在酒店走廊的盡頭,也正是川所入住房間的門口。
凝視著他。
川停下腳步,本能的握緊了手杖。他試圖綻開笑容,打一個隨便的招呼,但是對方似乎並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
“為什麼你要讓飛機爆炸?”
他要問的問題,並沒有在新聞發布會上得到合適的答案,儘管之前川答應他,會給出一個滿意的解釋。
川皺起來了眉頭。
真奇怪,在這個孩子身上施加的精神暗示似乎不起作用。他沒有按照川所叮囑的行事,更沒有忘記獨立思考問題。當川試圖加強能量對他進行控制的時候,他反而變得更銳利,更兇狠,暴虐氣味,呼之欲出。
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悍然對抗異靈的精神控制力,毫無敗北的趨向。
那麼由此已經判斷,他不是人。
川聯想到那一陣從自己身上貫通而下的藍色光芒,那破壞力不算登峰造極,還不夠傷害川異靈的本質,卻象徵了一個非常不祥的事實。
眼前這個氣質凌厲的孩子,來自真正的非人族類,而且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唯一說不通的是,他究竟出於什麼目的,參加到這件事情中來,並且為了人類的生死,耿耿於懷。
在他思考的時候,小破向他逼近了一步。
川注意到空間有因為能量強大而收縮的跡象,旋渦開始形成,發出嘶嘶聲,這一步帶來的壓迫感讓他徹底打起了精神。
他除下自己的帽子,略一點頭,開始解釋:“我需要確認那一些人有足夠的資格參加這個選拔賽。”
誠然這個說法十足虛偽,但不妨礙他採用真誠的遺憾口氣,世間多少大人物,將這表達法用得滾瓜爛熟:“也有其他的辦法,但是實在太慢,太沒有效率。”
倘若讓他說下去,川幾乎準備發表一篇告空難死難人員書,感謝諸位以自己寶貴的生命,為他實現了最快最好最有效率選拔出合格參賽人員的大公無私精神。
但是小破又走近了一步。他十六歲少年臉孔,帶著可怕的鐵青色。
一字字質問:“你以為你是誰。”
川一怔。
不是因為這句話本身。
而是因為說出這句話的方式。
自暗黑三界失去統治者之後,五神族慣例不問世事,狐族的勢力重點主要放在人間,銳意經營的異靈川因此獨大,川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到有誰以居高臨下的方式,對他發出輕蔑的置疑。
即使是紫狐白棄,或金狐秦禮,大家亦各自持客禮,相敬如賓,呃,或者銀狐狄南美是個例外,但考慮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意外,不如略過不提。
小破沒有太多的耐心,更難以被語言打動,不需要聽到川更多的解釋,他再走前了一步。
雙手舉起,成一個大V字。
空間極度收縮,封閉的走廊中發出如同海嘯預警那樣尖銳的噪音,顯示有極強烈的力量在其中迴旋衝撞,很快就要爆發,川惕然地估算,竟然無法得到具體的數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