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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身遠遠飛走。

    阿落張大嘴,愣了一陣,聳聳肩自言自語:“這個飛法比坐鐵鍋拉風多了。”

    回身上床,蒙頭,繼續睡覺。

    絲米國際學校校規第一百四十條規定:在非法定假日時間,未經學校批准,擅自離開學校者,將視情節受到嚴厲懲罰。

    所謂嚴厲懲罰,從繞草場青蛙跳二十圈,到不准吃飯六頓,或者冰天雪地裸身跪地數小時,甚至乾脆逐出校門了事,不一而足,標準是教導主任魔鬼關先生當日的心情。

    魔鬼關先生今天的心情顯然不是特別好,昨天晚上十一點熄燈前,他在校園宿舍區巡夜,察看各個年級宿舍區的管理情況,看起來風平浪靜,一切如常,他卻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有很多嘈雜聲音,古怪身影,就在自己四周繞來繞去,仔細察看,又一無所有。作為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他覺得自己疑神疑鬼得非常不合理。

    早上起來,天氣很好,校園格鬥賽馬上就要開始,這是他工作中最有趣的一個部分,藉機還可以稍微懲罰一下那些不聽話的學生,去上廁所,尿色清澈,沒有變黃,更沒有帶血。

    但這一切正面因素都被一種奇異的不祥感沖淡。來得莫名其妙,但是固執異常,令他落入情緒的沼澤,隱約知道自己將要大難臨頭,卻什麼都做不了。

    上帝保佑,那些不該出現的人永遠都不要再出現了。

    魔鬼關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將眼光投向窗外,他不明白自己的恐懼何在,甚至不明白這句話從何而來,陽光如此明媚。

    視線回到室內,他發現有個學生悄悄走進了辦公室。他認識的,佩斯,籃球校隊成員,品學兼優,十分正直,在學校里是名人,受到低年級的一致崇拜和愛戴。

    “有什麼事嗎?”

    他略帶煩躁地問,那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在消磨他的耐心,因而眉宇皺在一起,不怒自威。

    佩斯的腰板挺得非常直,他穿著上體育課的運動服,手臂肌肉呈古銅色,結實流暢,有型有款。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一點擦傷,接近上臂的地方紅了一大塊。

    對他的問話,佩斯沒有回答,卻直勾勾地盯住他,那雙灰色眼睛空蕩蕩的,沒有包含任何內容。

    魔鬼關重複了一遍,帶些須怒氣:“有什麼事?”

    佩斯緩緩走近,手按在桌子上,向他俯身過去,硬硬地吩咐:“召所有學生在操場集合。所有離校的回校。”

    這種說話的口氣魔鬼關一百年沒聽到了,他啪一聲站起來,聲音壓低,低而憤怒:“你在跟誰說話?”眼光繼而移到桌子上,忽然看到佩斯的手。

    那本來是一雙天生打籃球的手,十分寬大,手指長而有力,但是什麼讓它們扭曲起來,帶著鋒芒,像磨到最快的鐮刀,喑啞寒光閃耀。

    他的震驚來不及消化,聽到佩斯嘆口氣:“真羅嗦。”

    繞過桌子,他走過來,樣子很奇怪――――動作很輕靈,無比輕靈,過分輕靈,就像,就象是在漂浮,不時發出一兩下痙攣,帶來面容身體的奇怪變化。

    教導主任辦公室的窗簾無聲無息的拉上,外面經過的人都搖起頭來―――不知道哪個倒霉蛋又撞在了他的槍口上,有一壺好喝了。

    當然,風水輪流轉。

    數分鐘後,朱小破家裡,電話鈴聲響起,。

    一把溫柔的聲線:“你好,小破同學在家嗎?”

    豬哥拿著電話,眼神轉向二樓,自昨天晚上阿落他們離去到今天,小破的房間一直微微掩著門,沒有什麼動靜,他稍稍壓低聲音:“您哪位。”

    自報身份,教導主任魔鬼關先生。豬哥記憶力極為出色的腦子裡,浮現出一張全世界欠他二百錢的嚴峻臉相。

    “小破不在,您找他有事?”

    那邊的話說得慢慢的,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在吐:“小破擅自離校,必須儘快返回,我念他新來,不懂校規,這次就不追究了。請家長放心”

    豬哥凝視著電話線,不知道在想什麼,那邊停下來,沒有得到回應,兩邊的沉默十分壓抑,魔鬼關吞了一口唾沫,繼續說:“一小時內,讓小破回來,否則我們會採取必要的措施。”

    掛了。

    豬哥和一邊的辟塵對視一眼,後者冷靜地說:“小破學校里也出事了。”

    豬哥點點頭:“聲音帶死氣,多半是。”放下電話,手一按桌子,不走樓梯,直接竄上二樓,闖進小破的房間。

    房間裡空空如也。小破不見了。

    臨街的牆上多了一個好大的洞,巨大凝聚的力量撞上了結實的牆壁,撞出一個人形的缺口,還是側面,鼻子形狀都很明顯,毋庸置疑這是小破的傑作。

    兒子不見了,豬哥也不大著急,從洞口探出頭去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好多年沒見過這個造型了。”

    在他銳利視線的盡頭,分明看到一道身影在全速奔跑,方向是番蘭街,那速度比閃電更快,在空氣中留下一道若隱若現的藍色幻影,迤邐而去。豬哥凝望著,聲音低到不可聞,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轉頭看一眼,辟塵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他一點沒看錯,小破奔向的地方,正是番蘭街。

    就在豬哥接電話的時候,正在電腦上玩遊戲的小破,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從他心裡生發出來,那是遭遇攻擊時的反應,交織驚恐,慌亂,緊張。

    無須特別辨認,他認出這是阿落的聲音。

    不通過語言,直接感受到他人的情緒或意思,對小破來說並不是新鮮的經驗。他從小處於兩個極為強大的法力修行者監護之下,家裡所來的客人,通常都是非人世界的精英分子,大家都不大願意花功夫學愚蠢的人類語言―――當然更有可能是不想聽豬哥羅嗦,他的口水不要說多過茶,連自來水廠都只能打個平手。

    而現在,小破甚至沒有開放自己的心靈溝通平台,就象一個收音機沒有插電,無論長頻短波,一概都應該收不到才對。

    何況對象是阿落。不應該掌握通心術,能學會打電話已經算是家長教育有方的阿落。

    追尋著那個聲音的蹤跡,他以自己慣有,但近年不大用的出門方式撞破了牆―――等一下豬哥上來看,就曉得是他自動跑路,沒有人劫持,也沒有靈異事件發生,那麼家裡二老就會只致力於補牆,而不是用大搜尋颶風把方圓兩百里的屋頂都翻開來看看。

    街道上呈現出不尋常的空蕩。星期一晚上,理應是下班和出外活動的高峰期,但疏落的公車寂寞地開過一個個車站,到處都看不到什麼人。

    最初的爆發減弱之後,小破把速度保持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他基本上都是個乖小孩,牢記老爹說的,五講四美三熱愛,以及不要超速製造罰款。

    十分鐘以後他到達番蘭街路口,第一眼就看到了安所駕駛的那輛舊福特轎車,翻倒在地上,玻璃粉碎。

    車內沒有人,也沒有血,或搏鬥痕跡。小破把手伸進車窗,放在副駕駛位上,那是阿落所坐過的位置,還滯留著他的氣味,皮膚細胞,情緒磁場,雖然絕對量微乎其微,但已經足夠小破攝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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