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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一句好不耳熟的話:“反正整個世界上倒霉蛋那麼多,不管他們算了。”
說說都是很容易的,坐言起行,都是很辛苦的。世上事,無非如此。何況天生豬哥就是個心軟過泥巴的倒霉蛋。
良久有氣無力問一句:“為什麼那個狗屁邪羽羅,一來就來這裡,我們搬家才幾天啊。”
小米義不容辭地成為號碼百事通:“達旦本尊最原始的力量就來自邪羽羅的傳承,追尋熟悉氣味,是種族的本能。”
豬哥瞪著它,猛然反應過來了,立刻吼起來:“老鼠,你會說話?”
小米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囁嚅道:“我也不大愛說……”
磨磨蹭蹭溜下豬哥肩膀,刷地就竄下屋頂去了,一邊還託詞:“我看看我老婆去……”
豬哥追過去吼:“我以後也不跟你講話了,我跟你講我是貓。”
好像當貓就不用講話似的。不過當貓好像是不用講話吧……
第十章 成長之路
兩個孩子---三個孩子,加上夢夢,回到小破家的時候,已經十分晚了。多麼漫長的一天,簡直是奇幻世界裡的二十四小時反恐。
客廳里燈火通明,主客一圍,魚丸與肥牛浮沉辣海,白湯那頭,竹蓀清味徐徐,香菜,蔥花,蒜蓉,腐乳,置於中盤,願者自取,油碟淋漓,濃香充溢滿室。
幾位道理上應該憂心忡忡,抱頭呆坐,擔心自家小孩子人身安全以及自己老來無靠的長輩,悍然在吃火鍋。
豬哥還不忘吹噓:“這料,我們自己調的,地道吧,跟你說,花椒都是全世界最好的,麻中帶香,回甘味永,正點啊正點。”
被門口噹噹的敲門聲打斷了,齊齊回頭一看,他嗷的一聲就撲了出去:“死小子,你去哪裡了。”
小破把阿落往沙發上一丟,順便把夢夢牽進來,她飛了半天,落地的時候不大會走路了,豬哥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同學嗎?”
小破擦了下臉,一邊答:“俘虜。爹,你看一下阿落,他不大好。”
一邊過去檢查了火鍋的余料,這時候他在桌子下面撞到了一個什麼人。
服萊。這位長老完全是服從江湖規矩的楷模,一看到自家主人進來―――雖然目前還是個糊塗主人―――立刻下桌,深深鞠躬,問題是他個子太小,這麼一鞠,人就不容易被目擊,然後被小破活活碰上。
說到這家子,別的不多,怪模怪樣的客人則以籮筐計,有時候上上下下房子都住滿,半夜還常常有兩頭恐龍狀的東西在走廊上單挑,爭比較靠近公用洗手間的那間房,豬哥就精神抖擻地坐在一旁,拿個小紅旗當裁判。
因此上,小破對什麼樣的生人,都見慣不驚,揮手招呼:“大爺,你好。”完了就直接夾個肉丸吃吃,轉回去看豬哥檢查阿落:“他怎麼樣。”
服萊長老被這樣深深地忽略,當即撅起嘴,很不滿地看著辟塵,意思是閣下教得好,忘本都教會了,後者假裝在添菜,面無表情,就在長老要為自己的名分奮起抗爭的時候,小破忽然看看他:“你是我家親戚嗎?”
服萊都要哭出來了:“大人……”
小破以為他叫辟塵,當即住嘴走開,還對辟塵說:“這位老大爺我看著覺得好眼熟啊。”
辟塵幸災樂禍到內臟都要噴出來了,得意洋洋把髒盤子收進廚房去,心想這才叫黃天不負有心人啊。
那邊,豬哥已經殷勤地安置了夢夢坐下吃小點心,對俘虜的待遇異常之好,值得美國駐伊拉克軍隊學習和借鑑,正在看視阿落。一面垂詢症狀:“他怎麼了。”
小破站在一邊:“他說他心很痛,好像有什麼要漲出來一樣。”
這當兒情形好像越發嚴重,阿落已經直接昏迷過去了,眼睛緊緊閉著,臉色慘白,胸口好像充氣一樣,慢慢在鼓出來,一下又縮回去,接著又鼓出來,循環往復,膨脹得越來越大。
豬哥解開他的襯衣,心臟部位周圍一片青黑。又像中毒,又像淤血。
其他人也圍過來,服萊看了一下,顯出遲疑:“夜舞天嗎?怎麼會有心臟?”
他的手指在阿落心口指點:“這是夜舞天吸取達旦黑暗力量的儲存地,按道理應該是空的,每到一定儲存量,就要與達旦分隔,花一段時間煉化吸收其中的邪惡元素,如果所存太多沒有排遣,就會發生內爆。”
聽到內爆這個字,豬哥嚇了一跳,所謂人命關天,別的也先別想了,辟塵立刻上來,拿出一個小箱子,把所有人趕出一米之外,然後動手設置真空無菌空間,一氣呵成,完全是一隻訓練有素的護士長犀牛。豬哥戴上呼吸器,打開小箱子。
這隻小箱子看起來平平無奇,內部卻大有文章,其中各色性能卓越的醫療用具。不但可以救人,也可以救不是人,適應各類肌體機構,硬到鋼化,軟到水化,一視同仁,所向披靡。
他現在手裡拿的那把小刀,看上去和一把普通的手術刀並無二樣,鋒利而薄,極順手,但是一用就見別致,只見豬哥極順利地切開阿落皮膚和肌肉層,周圍沒有一滴血液流出,如切開黃油般乾淨,就是因為這把刀的利刃,在割裂血管的同時就在修復,血流還來不及湧出,已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交叉十字開口,阿落的心臟清晰可見。黑色。豬哥嘖嘖讚嘆:“安大叔的手藝不錯啊,沒血管沒連接,他居然自己造了一套出來。”(諸位學醫的,務必記得這是一部沒有科學基礎的小說)。
心臟持續在膨脹,黑色表面呈現內部裂紋,壓力顯然已經到了最高點,再不採取措施,就一定要爆了。
應該就手下刀切除的時刻,不知道為什麼,豬哥稍微猶豫了一下,抬眼看真空罩的外面,他的兒子正靜靜坐在沙發上,吃一碗火鍋粉,不時往這邊望望,神色篤定,對自己爹的本領有無限信任,而那一望的眼裡,情致如水,純淨得無可指摘。
這樣一個孩子,你叫我怎麼相信他會變成全世界最恐怖的魔頭?
帶著這不甘的吶喊,無聲的嘆息,豬哥割斷了阿落心臟與四周器官和血管的聯繫,取出殘物,清潔消毒,縫合。木已成舟,塵埃落定。這一瞬間他心情毫不像一個偶爾撞上狗屎雲救人成功的蒙古大夫,而是發起了真正悲天憫人的惆悵。
阿落猶在昏睡中,豬哥收拾了工具走出真空罩,示意小破去拿一張毯子給阿落蓋上,目光注視那兩個小孩子的身影,問的是服萊:“長老,夜舞天本身習性如何。”
薑是老的辣,這麼難的生物問題都可以張口就來,服萊已經從身份不被小破承認的鬱悶里稍稍緩解,當即答:“夜舞天種族的特點,就是沒有特點。”
豬哥大眼睛對他愣愣地,良久冒出一句:“啥?”
服萊的耐心,這幾年好像已經變得很好了,想必在族中無主的時候,他老人家勇敢地擔負起來了處理大量雞毛蒜皮瑣碎事務的重擔,脾氣已經被折磨得很平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