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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回,我再也不想做廚師燒菜了。」盧繡兒堅決地搖頭。
「好啊,不過你可不可以做我師父?」蘇儻突然說,盧繡兒一愣,聽他繼續說:「我很想學會烹飪,每天為喜歡的人做些好吃的。」
什麼?這像是蘇儻說的話嗎?雖然盧繡兒一點沒把「喜歡的人」聯繫到自己身上,可不禁有點兒感動。
「等忙過壽筵再說。」盧繡兒推託,實在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個好師父,像她爹一樣。
蘇儻點頭,接上前面的話題:「夏日長而熱,肉類宰殺太早,容易腐壞,現有尚食局五畜司地方太小,要準備更大空間來放置新鮮牲畜。」他思慮周詳,連這點也想到了。
盧繡兒一邊縱筆記錄,一邊對蘇儻越來越欽佩。這小子雖然毫無親手烹飪的技藝,卻是個心細如髮的老饕,對飲饌要求極高。兩人不斷地討論壽筵細節,盧繡兒漸漸發覺,她似乎開始對他另眼相看了。
蘇儻,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第 8 章
蘇儻和盧繡兒一直商量到晚間,他餓得難受就隨便啃兩個胡餅,盧繡兒笑話他「餓急亂吃餅」,倒是不挑剔了。
酉時上燈,盧繡兒忽然心有他屬,老是時不時往香影居外面張望。
「想回家?」
「是啊,幾天沒回去,老爹大概想死我了。」盧繡兒笑笑。
「那就回去好好歇一歇,你看你,在這裡再呆下去,眼皮都要腫了。」蘇儻故意說笑。
盧繡兒緊張地一摸臉:「真的腫了?」急忙跑到鏡子前面察看。
「逗你玩呢。早些回去,你的身子經不住連日疲勞。」
盧繡兒在鏡前迴轉身,詫異地看他一眼:「奇怪,你好像變了。」
「真的?變好了,還是?」
盧繡兒一咬唇,眼睛溜了一圈,打趣說:「像只大尾巴狼,故意裝好心。」
蘇儻佯怒,張手要打,盧繡兒笑了躲開。
「你千萬別待我太好,否則,我會以為是別人易容假扮你!」盧繡兒吃吃笑了,翩然走出門去,「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蘇儻望了她的背影,怔怔地想,他變了嗎?變得不像蘇儻了嗎?可是看到她的笑容,他寧願這樣改變下去。
吸了一口氣,他鎮定心神,看了滿屋的雜亂,破天荒地動起手來,為那個匆匆而走的女子收拾屋子。蘇大公子雖然平時不幹活,手腳卻很利落,雷厲風行,不一會兒,所有東西全部歸了原位。
一個人寂寞地出宮,走了很長的路,這才看到燈火通明的宮牆。和守衛們寒暄了兩句,他叫了轎子,往蘇家大院而去。沒走多遠,忽然看到盧繡兒在前面歡快地走著。
蘇儻大喜,剛想召喚她上轎,卻看見不遠的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面向盧繡兒招手。
再定睛一看,不由怒氣直衝雲霄。
是成茗!天,他怎麼忘了,盧繡兒早上接到成茗的一封信,之後始終樂呵呵的心情極佳。看來兩人是相約黃昏後了。啊呀呀!他真是氣得不行,狂暴的根性馬上恢復,要是手上有弓箭,估計早已一箭射出。
「成茗!」他高聲喊。
成茗一見他,原本喜悅的眼忽然黯了兩分,謙和戒備地笑了走來。
盧繡兒呆呆望向兩人。
蘇儻卻絲毫沒有不快的神色,跳下轎來,對成茗說:「怎麼,來私會佳人?」
「家妹想見盧小姐,我來接她。」成茗一笑,溫柔地看了盧繡兒一眼。
「哦,成荃想向盧小姐學烹飪麼?」
「大概如此。」成茗把頭略低了低,有些無奈於這樣的對答。
「你不會想娶盧小姐吧!」蘇儻忽然單刀直入,成茗和盧繡兒都驚呆了。
「是又如何?」成茗炯炯的目光絲毫不示弱,他已看出蘇儻是來挑戰的。
蘇儻斜睨了盧繡兒一眼,冷笑說:「如果是,我勸你最好罷手。」
盧繡兒心亂如麻,竟為他的話扯出萬千思緒,茫茫亂亂,看他冷酷的眼凝聚了狂放的殺氣,直逼向斯文的成茗。
成茗依舊把脊樑挺得筆直,淡淡地笑說:「給我一個理由。」
「《大戴禮記》提到『五不娶』,最後一不娶說的就是『喪婦長子不娶』。盧小姐,令堂早逝,你和令尊一起長大,從小未受母訓,是不是非常符合這一條件?」蘇儻移向盧繡兒,以惡毒的眼神無情地打量她,冷冰冰地說,「就你這樣,還想嫁給禮部侍郎大人的兒子嗎?」
盧繡兒一怔,死死盯住他,最後像是聽懂了這句話,臉上血色全無。她咬咬唇,退後兩步,終於,頭也不回毅然跑向遠處。
該死!她為什麼還會幻想他說出什麼動聽的話?他一向狗嘴不吐象牙!他是冷血動物,絕不會給人留情面!他只喜歡破壞、喜歡毀滅、喜歡打擊,肆意地把她的自尊消磨殆盡,然後玩賞她的絕望與羞慚。
盧繡兒拼命地跑,不顧成茗在後面大聲地叫,跑得喉嚨發乾、發苦,到有腥鹹的血味從嘴裡滲出。
蘇儻開口想說什麼,但看了她傷心的背影跑得那樣決絕,那話又咽回了肚裡。他心中懊悔,為什麼非要刺傷她呢,難道這樣他才有報復的快感,以回擊她對成茗的愛慕之情?
成茗冷冷地望向蘇儻,依然優雅,語氣卻冷淡得仿佛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