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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駿得意地沉浸在回憶中,盧繡兒好聲相喚:「爹,你快醒醒,接著說!」
「結果她意外有了你,沒奈何,為了養家我還是留在朝廷,她就在生你沒多久後,逃走了。」說起來都丟臉,盧駿當時對親戚宣布失蹤,可失蹤時間太長,大家全當她已過世。
啊?有這樣不負責任的娘,還是俠女?盧繡兒皺眉。
「你別怪她。你娘生性豪爽,不拘小節,最怕受人拘束。她留書出走時,曾說等她能夠接受官太太的身份,安享天倫之樂時再回來。所以我一直在等,她玩累了,自然會回來的。」
老爹真是痴心一片,盧繡兒不無同情地想,可是娘如今該一把年紀了,還在外面玩?不太可能。估計又碰上人嫁了也不一定,當然這話就不能說了。
「那……」盧繡兒想不起該說什麼。
「因此,繡兒你不必等爹娶後娘,你就可以出嫁。你娘好好的還在世上,一定。」盧駿盛放的笑容那樣和藹,盧繡兒真擔心,萬一娘遭到什麼不幸……呸呸呸,不能這樣詛咒娘。既然娘會武功,誰能欺負得了她呢。
「這麼多年,爹一直在等?沒出去找?」
盧駿一愣:「怎麼找?她的輕功連猴子也趕不上,劍法比禁軍教頭還了得,她想躲起來,誰能找到?」
可也是。
「但是,萬一娘就在等你去找她呢?」女兒家不是常常愛耍小性子,需要人寵、需要人疼。其實跑得並不遠,可你不來找,就是萬萬不對了。
盧駿的臉倏地變色。天哪,為什麼他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慘死!他忽然後怕,如果阿薰在等他找她,那麼……
「你會死得很難看。」盧繡兒設想她是娘的話,一定這樣說。
盧駿咽了一口乾沫:「乖女,你爹幸好沒娶繼室,那你娘回來,起碼不會拿劍指我脖子。」偷偷抹一把冷汗。
「還有我呢。她要是罵你負心,我就告訴她你多麼想她……唉,我真的好想見見娘。」盧繡兒托腮凝思,想著想著就笑,她有娘了,還是俠女呢。想想又問爹:「她比我美,是不是?」
「你比她秀氣,她眉宇間有股英氣,不過,你長得真像她。」
「蘇儻說了,他會帶我遊山玩水,走遍各地。有生之年,我一定幫您把娘找回來。」盧繡兒把臉埋進爹的懷裡,真摯地說。
一定。
塵埃落定。次日,蘇儻樂滋滋地請媒人上門,喜事就定在十日後的良辰吉日。
這十日兩家忙得焦頭爛額,竟比萬壽節更令他們足不沾地。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全在十日內辦完,蘇儻和盧駿似乎都生怕盧繡兒哪天反悔似的,把喜事操辦得火急火燎。
成茗送來了成家的賀禮,他特意搜羅了一箱歷代飲饌食經全集,令盧繡兒驚喜不迭。蘇儻總疑心內里夾雜了情書之類的其它物件,藉口學習參詳,偷偷把書籍翻了個遍。
結論當然是他太過小心眼,可在翻閱的同時,他一來愛上了研究飲饌食論,二來也體會出成茗對盧繡兒的一番苦心。
人,他是得到了,從今後要加倍疼惜,才不枉好友放心地把繡兒交給他。蘇儻凝視了那一箱書,暗暗做了承諾。
這一切盧繡兒自然不知,她的心就像展翼高飛的鳳凰,天下將任她翱翔。
想到終和蘇儻在一起,想到他甚至訂好了船,婚後三天就出航,她的心早已飛至九天深處。
良辰吉日,終於到了。
歡歡喜喜要出嫁了。
穿上嫁衣,盧繡兒恍如一夢,鏡中那紅艷艷的女子是她嗎?那樣喜上眉梢,眼波流轉間都是嫵媚。她一會兒偷笑,一會兒發呆,一會兒欣慰,一會兒憧憬。
她在鏡前,想到這蘇儻和盧駿急吼吼的樣子就好笑,其實她是想嫁的呵,為什麼他們都怕她跑掉?
盧繡兒又想起娘,或許她身體裡流了娘不羈的血,她實在很想在嫁人後走出京城,到四處增廣見聞。而且,還要把娘找回來一家團圓,了結爹的心愿。
花轎上門,一路喜樂震天,抬了盧繡兒往蘇家去。到了門口,鞭炮劈啪巨響中,盧繡兒戴了紅蓋頭走出花轎,踩上大紅的氈毯。
蘇恆朱特意從外地趕回,在兩人拜堂時笑得合不攏嘴,眼睛眯成縫不說,雙下巴立即現出來了。盧駿則頗有名士風範,一派仙風道骨,和蘇恆朱一比,倒仿佛蘇儻的老爹更像廚子出身。
樂安公主、桓浪晴、成茗兄妹和尚食局一幫同仁都來慶賀,京中與盧駿、蘇恆朱交好的官員齊來捧場,禮堂上可謂冠蓋雲集。拜堂剛剛完畢,皇上又遣人專門送來賀禮,蘇、盧兩家風光八面。
蘇家更為了蘇儻成婚,在蘇、盧兩家所在的兩條街上都擺起流水席,與街坊同樂。婚禮變得猶如京師一場巨大的盛典,連遠在城外的鄉民也趕來湊熱鬧,整個排場不輸於萬壽節的壽筵,竟有千席之多。
盧繡兒為此曾勸誡蘇儻,說太過奢華浪費。蘇儻笑說,尋常百姓就圖個熱鬧,蘇家有喜事,大家沾點喜氣並不過分。何況從此之後,蘇家的金字招牌越發有更多人知道,未嘗不是好事。
盧繡兒這才知道蘇儻絕不會做賠本生意,唉,為什麼要嫁給這樣一個連婚禮也要搞得聲勢浩大的小霸王呢?
命呀。
一切繁瑣的禮儀過去,眾人的喧囂在入洞房後被摒棄在門外。盧駿得了盧繡兒的吩咐,要在洞房時難一難蘇儻,所以和蘇恆朱商定,先把出入口都攔住,不許人鬧洞房。他們要給這一對小兩口特別的考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