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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繡兒的眉一抖,圓睜的杏眼變得柔和。一晚?他真用一晚不眠反思他的無禮?不免有些心動。可在老爹面前,她依然矜持:「讓他繼續站著好了。」

    「你剛才說有負荊就讓他進來的。」

    「他自己沒有腳麼?」

    「他想跟你當面道歉,還是你出去。」

    「笑話,他給我賠罪,要我親自去請他?休想!」

    「你在大門口寬恕他,豈不是很有面子?那麼多人看!」

    想想也是哦。

    「好,我去看他怎麼說。」拉鋸了一陣,盧繡兒覺得出門見蘇儻的理由已經充足,老爹再不會嘲笑了,就放心地梳妝打扮起來。

    「你才梳妝?」

    「我剛起身。」

    「你起來有一會兒了吧?」盧駿替蘇儻著急,他背得大汗淋漓了吧,這天熱得快。

    「有什麼關係,叫他等著。反正站一夜了。」話雖如此,盧繡兒描眉修唇的速度其實已比往日快了一倍。

    蘇儻的汗涔涔下。不僅為漸漸高升的酷日,路人的指指戳戳也讓他受不了。他確信這回的教訓無比深刻,絕不會再犯,只要重得盧繡兒一笑,這些活該的苦頭都值得。

    「你知道錯了?」盧繡兒一身海棠鏤金裙,亮艷艷出現在府門外,流金溢彩,顧盼神飛。面帶憔悴的蘇儻看了她一眼,放下心,她心情似乎恢復得很快,不必再擔心了。

    「我錯了。」他老老實實地回答。

    盧繡兒定睛一看,蘇儻沒精打采,雖然見到她眼睛一亮,但很快顯出疲勞,非常想闔上眼帘。身後背的柴火更令人發笑,簡直是一捆又長又粗的大棍子,蘇儻全無貴公子的氣派,反像頭可憐的驢子。

    想到他平素的嬌生慣養,盧繡兒大笑的同時有點動心。

    「哼,這樣就想我原諒你?」盧繡兒趾高氣昂。他似乎是有點誠意的,但是,但是,就這樣便宜他了?

    蘇儻「撲通」一聲跪倒,背上的柴火跟著沉重地一跳。

    盧繡兒大驚,眼高於頂的蘇儻居然肯下跪?他的歉意真不是裝出來的,瞧在這份上,她心軟了。

    就原諒他好了。唉,到底,在她心裡是想和好的吧。

    「我……算了,昨天的事我不記得了。你起來吧。」

    蘇儻搖頭。

    看樣子要親手扶他起身。盧繡兒一咬牙,這小子想趁機賣乖不成。罷了,旁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馬馬虎虎扶他一下。

    伸手攙扶。蘇儻虛弱地抬頭,指了一指背後的柴火:「我……背不動了。」

    啊?!

    這是他下跪和站不起來的理由?被他騙了,這個沒體力的傢伙!

    第 9 章

    盧繡兒解下柴火,扶蘇儻進門。老爹盧駿在一旁樂呵呵地笑,女兒雖仍有微怒薄嗔,沒關係,蘇儻一定會哄得好好的。啊,對了,廚房還堆了小山高的酥糖呢,拿出來大家吃。

    「我很餓。」蘇儻坐定,乖乖地向盧繡兒求救,「能不能請大小姐燒點東西給小的吃?」

    「可以。」盧繡兒「撲哧」一笑,又很快板臉說:「可是不許吐。」

    「絕不吐,保證吃得乾乾淨淨。」

    「那……你等著。」盧繡兒剛想走,盧駿抬來一大盆酥糖,滿得快要掉出來。

    「吃糖吃糖。」

    蘇儻餓急了,連忙撈了一塊,皮薄酥脆,入口即化,毫不粘牙,滋味著實不錯。

    「好吃嗎?」盧駿問。

    「好吃。」蘇儻抹抹嘴,「不過我留著肚子,吃盧小姐的早點。」

    盧繡兒聞言一笑,心情大好地往廚房裡走。她剛走沒多久,小廝進屋向盧駿報告:「成學士遞帖子拜訪。」

    幸好蘇儻那塊糖已落肚,不然會卡住喉嚨,他直勾勾盯住門外,全身戒備。

    盧駿嘿嘿大笑走去迎客,妙啊妙啊,看來女兒再也不是嫁不出去的主兒了。

    成茗進門看到蘇儻,心就往下沉,他知道又來晚了。

    有些事不能晚一分,遲到一會兒可能錯過一輩子。一下早朝他就火速趕來了,可是……

    「吃糖。」盧駿笑眯眯遞糖給成茗,他的臉那麼苦,嘗點甜的中和一下。

    到底是奉御大人的府第,一進門就吃糖。成茗苦笑,和蘇儻點頭招呼,拿了酥糖不知滋味地嚼著,味同嚼蠟。

    蘇儻心裡也不是味兒,一派祥和的氣氛被成茗的來訪破壞了,情勢變得複雜。但這回他知道該學乖,絕不能再犯昨日的錯誤。於是他坦然自若對成茗說:「我是來道歉的。昨日,對不住。」

    「你不再胡鬧就行。」成茗除了苦笑,做不出更積極的表情。

    「那你……」蘇儻傾過上身靠向他,警惕地搜尋成茗全身上下,「不是來求親的吧?」

    「不是。」成茗有點頭疼,「納采、問吉這些事,絕不會由我來做。你放心。」

    是啊,蘇儻怎麼忘了,這是基本的禮俗。但是,蘇儻很怕成茗是有誠意地親自來求親呢。他竊竊偷笑,這番心思但願沒給人看出來才好。

    兩人僵坐一陣,蘇儻想,不能沒話說啊,就找話題:「夏侯炅那小子出發了嗎?」

    「他可風光呢!穿上鎧甲金光閃閃,八面威風,在校場領了五千大軍點兵。」成茗一說到這事精神來了,夏侯炅今日在朝上的非凡氣概令他折服不已。他惟一遺憾就是畢生沒出過京,從讀書到應舉,到中試、當官,一輩子呆在京城。看到夏侯炅有機會如此大排場地出戰,實在歆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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