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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的死活,不關他事。等她真有天廚藝大漲,能令他滿意地品嘗到美味,再說吧。
想到美味,他餓得更厲害了。真是,皇宮造得跟森林一樣,走出去都要走斷腿,來這裡真是苦差事啊!
桓浪晴!蘇儻恨恨地在心中叫喊,你今日加諸於我身的,小爺我他日一定雙手奉還!
突然,一個絕妙的壞點子,在他腦海里誕生了。
第 5 章
走出宮城,蘇儻像振翅高飛的雄鷹,張開寬大的雙袖,自由地呼吸宮外清新的空氣。
「你想吃什麼?」盧繡兒隨口一問。
蘇儻的臉立即擰成麻花。人人都喜歡問他這個問題:想吃什麼。真難回答。很少有他一見鍾情的美味,更沒有天長地久的佳肴。他不曉得他的胃怎麼搞的,一個月內吃過的東西,再好吃都難下咽。
盧繡兒看到他的苦瓜臉,嘆氣:「你跟我走吧,希望不會餓死你。」
學廚藝等到基本功紮實了以後,就要博採眾家之長,所以外出偷師是盧駿必備的功課,順便帶了盧繡兒一同研習。盧繡兒對京城一地的飲食業比京兆尹更為熟悉,稱得上了如指掌,三逛兩晃就轉進一條小巷,來到一家香氣四溢的胡餅店門口。
「面脆油香新出爐。」盧繡兒喜滋滋地買了兩塊棕黃色的白肉胡餅。
微微燙手。盧繡兒迅速丟了一塊胡餅到蘇儻手裡,他接了,一種樸實無華的香氣從鼻端鑽進,直入臟腑。
咬了一口,鬆軟香甜,引得他饞涎上來,三下兩下吞掉了整塊。盧繡兒望著他唇邊的一顆芝麻偷笑,卻不提醒,低下頭用秀麗的小嘴慢慢地咀嚼滋味。
這樣子和平相處,實在仿佛一對青梅竹馬的知己呢。
「還有什麼好吃的?」他的樣子像足了饕餮,張牙舞爪準備大吃一場。
「鄰街的散酒店有一道羊血粉羹,只要五文錢。」盧繡兒眯起眼,感嘆地回想那清醇美味,「可吃了就放不下,店主人一日只做百碗,不曉得有沒有剩下的。」
蘇儻半信半疑,有這樣的神品,他怎麼從未聽說。
「像你這樣的公子哥兒,恐怕從來不進那種小店吧?」盧繡兒看透他心思。
「是。」他乖乖承認。京城七十幾家大酒店,他逐一吃遍。再次一等的有百餘家,也逛得七七八八。要他去那種看上去品質不良,狹窄逼仄的小店裡吃食,太自降身份。
何況,他不認為小店裡會有真正的美味,若是有,早該發財擴充成大店了。他爹爹是買賣人,把小生意做好了,慢慢就成了大生意,是人就不會放過賺錢的機會吧。
盧繡兒領了蘇儻,拐進旁邊那條街。走沒幾步,就見有長條隊伍排著。
「喏,就是那家!」
「啊,晚了……」蘇儻看出情勢不妙,語氣里不無可惜。
「別急,我認得老闆,請他多做兩碗。」盧繡兒善解人意地一笑,輕巧地繞過人群,直穿大堂,和店鋪老闆打了招呼。那老闆立即到後面廚房去吩咐。
蘇儻趕忙搶了個位坐下。
「賣完了——」這一句吆喝響起,繼而是很多人的哀嘆聲。
蘇儻捧了熱騰騰的羊血粉羹,自覺比那些人幸運得多。先嗅一下,濃香撲鼻,用湯匙挖了一勺,放入嘴中。咦,果然和以往吃過的羊血粉羹不同,別有股嫩滑爽口的感覺,猶如極嫩的豆腐腦,入口即化。卻又因加了特製的香辣麻油,鮮爽中帶了刺激,熨帖地撫慰著他的嘴和胃。
「果然好吃!」蘇儻吃了個稀里嘩啦。
末了,把湯汁悉數舔盡,他問店老闆:「愛吃的人那麼多,為什麼不多做兩碗?」
「多了就沒人稀罕,再好吃也經不住天天吃。」店老闆憨厚的回答,引來盧繡兒會意地一笑。
蘇儻啞然,這跟他挑剔吃食的道理是一樣的,得不到才會比較有渴望。
任何一盤菜都經不住朝夕相對,那麼人呢?他和盧繡兒要面對面一個月之久,以他容易生厭的個性,能受得了麼?雖然,目前他倒是一點不討厭她。
大概是由於吃了兩樣她推薦的美食,他的高傲又在隱隱作祟。
「我帶你去一處,嘗個不賴的點心。」
蘇儻這回的笑頗為真誠,編貝般的皓齒讓他的笑容越發英氣逼人,盧繡兒順從地點頭,由他帶了自己穿街越巷。
剛走了百步,蘇儻眉頭一皺,招呼不遠處的轎夫,盧繡兒訝然,他居然考慮到她是否會走得辛苦。原以為這個富家公子眼裡只有他自己。
舒服地坐上青布小轎,一上一下起伏的轎子,讓盧繡兒的情思亦跟著上上下下浮動。是這個臭小子有所改變,還是她受了他的蠱惑,被他偽裝的誠懇欺騙了呢?唉。
盧繡兒總是忘不了初見時他惡劣的行狀,過往既然惡名在外,蘇儻的根性想必好不了。
成茗。每次她意志游移不定,綺思浮沉時,她就要想起這個緣慳一面的男子。他怕是已忘了燈會偶遇的她了罷。那跌落塵埃的花燈,造就了一段情深緣淺的相思。她提的是蓮花燈吧?被那個採蓮人拾起。而後那一個時辰暢遊燈會,他陪著她,猶如一場醉生夢死的歡宴。
曲終人散。
轎子忽然停了。掀開轎簾一看,「沉香閣」,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樓呵。
蘇儻先要了浙江名茶「顧渚紫筍」,這是年年進貢的急程茶,每年須在清明前十天起運,快馬加鞭趕赴京城。盧繡兒曉得它的名貴,蘇儻一上來就喊了這極品的好茶,可見對她十分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