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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儻無辜地辯解:「這絕對是意外!是它自己想死,找了這個機會自盡!」
「為什麼它好端端想死?」
「因為你幫它配了不相干的菜,根本不符合它的性格癖好,它覺得士可殺不可辱,與其被你們這些不懂欣賞它風骨的人糟蹋了,倒不如一死乾淨,了卻平生志未酬。」
蘇儻說得理直氣壯,盧繡兒撲哧一笑,想不出用什麼話反駁。因為這歪理,實在有幾分可愛啊。
桓浪晴發現他一則聽不懂,二則插不進嘴,望望蘇儻,再看看盧繡兒,這對鬥氣冤家到底幾時有了這樣的默契?
「咕——」蘇儻的肚子不爭氣地哀鳴了一聲。兩人同時想到,他到底還是什麼都沒吃。
「你挑嘴挑成這樣,長到這麼大居然沒餓死?」盧繡兒一撇嘴,她頭疼啊,要是搞不定他的胃,皇上這關可怎麼過?
桓浪晴看他們似乎忽視他的存在,忍不住插嘴:「其實京城的食府,每家都有幾樣小菜,他能吃。」
能吃,這在蘇儻已經非常難得了。盧繡兒同情地看看他。
「可是過不多久,他就不愛吃了。」桓浪晴迅速地說。「千篇一律,毫無個性。是他對所有被他遺棄的菜的評價。」
盧繡兒覺得秋風瑟瑟心中起,被他遺棄,這會是今後她做的菜唯一的命運嗎?
「喂,先解決我的肚子,你們改天再聊!」蘇儻跳起來,靈巧地一牽盧繡兒的手,讓她脫離桓浪晴雙手可及的勢力範圍。「我們出宮找東西吃!」
桓浪晴瞪圓了眼,這是蘇儻頭一回主動牽女子的手,印象中就連別人挽他的手,都常常被他嬉皮笑臉或冷言冷語地推開了。
不過他看出,蘇儻這一舉動似乎並無太多男女之情,倒是像哥哥拉了妹妹,逃避隔壁鄰居的騷擾。哼,他就是要騷擾盧繡兒,給蘇儻製造威脅,何況盧繡兒的確秀色可餐,看到她令他心情舒暢,像美味誘人的開胃小菜。
嘻,看來這香影居,他要經常走動了。桓浪晴的嘴角浮上微笑,再過一陣,是時候叫上成茗和夏侯炅,讓他們四公子好好聚一回。
蘇儻拉了盧繡兒剛走出香影居,就發覺他居然下意識地牽了某人的手。馬上放開,會令關係更為尷尬,他只好將錯就錯,一路拉著出宮。盧繡兒起先沒反應過來,等想到桓浪晴在身後眼睜睜看他們這樣親密,暗生氣惱,萬一他說給成茗聽,她就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她原想抽出手,可蘇儻的手握得很緊,雄赳赳地在前面開路,仿佛騾子拉了車,十分賣力。盧繡兒覺得這情形可笑而荒謬,不覺好奇地想,他這樣毫無避忌地在宮裡走,難道不怕給人看了笑話嗎?
直到出了尚食局,有一隊太監從前邊宮廊中迤邐走來,他們倆才約好了似的,燙手般摔掉對方的手。盧繡兒微微一怔,想到他的心思,心頭一顫,抬眼看去。正好蘇儻也覺不自在,瞥了她一眼。
互相間移開目光的速度,比剛才摔手還快,眼睛似被灼傷了,好一會兒什麼也看不清。兩人都直勾勾盯了前方,讓視線再無交集,保持適當的距離,並肩走在宮廊中。太監們路過,彎腰向他們施禮,蘇儻和盧繡兒各自點頭還禮,絕不看對方一眼。
盧繡兒心神不寧地走在蘇儻身邊,這種感覺和以前大大不同。
她記得和成茗一起逛燈會,滿街耀眼的燈花像群星閃爍,而他們倆就如執手相看的情人知己,靜謐甜蜜。唉,可惜成茗永遠不會拉她的手,他那樣彬彬有禮,懂得進退分寸,絕不會逾矩。而和桓浪晴走在一處,她想得更多的是向世人炫耀,有小小的自得心態,畢竟像他那樣玉樹臨風的郡王爺,聞弦歌而知雅意,是個賞心悅目的良伴,任誰看了都會艷羨。
但是眼前這臭小子……昨天還是跟她差點有婚約的相親人,之後又成了監督她做工的苛求上司,而此刻呢,她被握過的手仍有他的餘溫。她偷偷地輕撫被他牽過的柔荑,回想他大手緊箍的力度,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內心蕩漾。
盧繡兒把步子慢下來,天,她不能讓他看見她這情不自禁的舉動。為什麼被這個討厭鬼牽過的手,會感覺特別溫暖,特別舒服?甚至,在她溜到他身後,凝視他修長偉健的身軀,雙頰竟悄悄映上一抹紅暈。她偷偷為自己這一舉動羞慚,仿佛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
然後,她舉起那隻手,輕輕嗅了嗅。
呀,果真有股淡淡的男人氣息,依然殘留。她這善於分辨氣味的本領,得多謝十數年來的廚藝磨練。盧繡兒抿嘴一樂,仿佛偷到什麼寶貝,把手背到身後藏好了,這才重新走到蘇儻身側。
蘇儻奇怪地看她一眼,眼神急忙心虛地移開。唉,這丫頭雖然長得美貌,可他什麼風浪沒見過,實在不值得為了這一條淺水溪流心動。他暗暗在心中嘲笑自己,你連她做的菜也不想吃,怎麼還會亂轉些不該想的念頭呢?一不小心牽了她的手,完全是被桓浪晴搞得頭昏,這是個意外。
他是好心,不讓盧繡兒成為桓浪晴的戰利品。對了,桓浪晴那小子準是有意勾引盧繡兒,他想幹什麼呢?氣氣公主,大有可能。得找個機會跟這傻丫頭說明白了,王孫公子不是那麼好沾惹的,何況樂安公主出了名的難惹,若想捏死盧繡兒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要提醒她,離桓浪晴遠點。
蘇儻心裡一咯噔,呸,我摻合什麼呀,剛想和她撇清關係,又去關心她的安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