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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兒冷笑著放開手:「料你也不敢跑。」
可誰說這小子不敢跑?她一鬆手,張快手就竄得比豹子還快,嗖地衝出破廟去。鳳凰兒愣了愣,他還真跑呀,簡直欺人太甚!馬上奮起直追。
她一路追,嘴裡嚷著抓賊,沿路行人紛紛側目,卻不見有人相助。鳳凰兒甚是氣惱,可腳力不支,眼看張快手就要消失在街道盡頭,她使出渾身力氣大喊了聲:「抓賊啊!」
前方有個老婆子,老得不能再老,每走一步,幾乎就在原地踏步。她走得比烏龜還慢,張快手掠過她身邊時,也以為她是根柱子,根本沒在意。可就在張快手聽到鳳凰兒那一聲怒吼、心頭抖了一抖的時候,那個老婆子忽然擋在了他面前。
張快手急忙剎住腳,心想完了,要撞上這個糟老婆子了,但奇的是,他的身子像原本就粘在這老婆子背後,既沒把她撞飛出去,他的步子也悄然停下。張快手驚訝地張大了嘴,繞到那老婆子前面,呆呆地看著她。
一……步。老婆子艱難地移動步子。她一步還沒走完,鳳凰兒已追到張快手面前。
劈頭就是一句:「臭小子,偷了東西還想溜!」一把拽住他的手。
張快手愣是沒動,半傻著瞪住老婆子,張嘴不言語。怎麼想也不通。
「走,跟我回去。」
張快手醒悟過來,求饒道:「別,大小姐,您別拉我去見官。」
「幾時要你見官?」鳳凰兒笑笑,見周圍沒人留意,附到他耳邊低語了一句,「我要你教我偷東西。」
「啊?」張快手完全沒想到。旁邊那個木樁一樣的老婆子也抬起昏花的眼,似笑非笑望了她一眼。
鳳凰兒興奮地手都沒處擱,拉了張快手就跑。那老婆子嘴角微撇,彎出一縷笑意,身子突然一動,就不見了。
依然是那座破廟。鳳凰兒鬆開張快手,指示道:「這裡清淨,來,把你會的都教給我。」
張快手原以為她鬧著玩,後來見她認真,沒了主意,苦笑道:「大小姐,我那兩下子,不夠現的。」
鳳凰兒說得也直接:「我當然明白,不然你不會被逮著。我要學自有道理,你管我作甚?要教便教,否則……」
張快手賠笑道:「是,是。」愁眉苦臉把平常慣用的招數手段,一一講給鳳凰兒聽。鳳凰兒聽得滋滋有味,抓了幾塊石頭塞在他懷裡,就要練著來偷。
張快手大吃一驚,連連擺手:「不成,不成。你是大小姐,這個……那個……萬一霍總鏢頭知道,小人就慘了。」要是霍四海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在偷兒身上摸來摸去,光吐血也罷了,一怒上來,張快手再快的手也給剁了。
鳳凰兒沒明白他的意思:「當然不會讓他知道。」手已伸過來。
「啪」、「啪」兩聲,她的手被那老婆子打掉,鳳凰兒揉揉眼,咦,她幾時進來的呀?那老婆子一揮手:「滾!」張快手如蒙大赦,頭也不回跑出廟去。
「哎!」鳳凰兒著了惱,回頭沖她叫道,「他是我的人,你幹嗎……」
「能追到他,你就去追!」
「你……誰說我追不到?」
「你連我也追不到,怎麼追人家?」
「你?」鳳凰兒大笑,「我伸手就抓到了!」
她就是有一千隻手也抓不到那老婆子的一片衣角。鳳凰兒在試了二十三趟後,扶著廟裡的柱子拼命喘氣,怎麼也想不通。明明老婆子就在跟前啊,怎麼一伸手,她就到身後去了呢?莫非是……妖怪?
鳳凰兒忍不住把「妖怪」兩字脫口而出,頭上便挨了個爆栗。老婆子冷笑:「不學無術!」
鳳凰兒總算開竅,立即跪下:「求師父教導徒兒!」
「你師父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
抓住老婆子的裙角,鳳凰兒忽閃著靈氣逼人的大眼睛,認真地道:「你就是我師父啊。」
那老婆子忙移開眼,咳咳,這小妮子眼裡有種東西,直入人心,讓人情不自禁就想答應。「我不過是怕你誤入歧途——起來說話。」
她口氣鬆動,鳳凰兒一個勁在心裡多謝菩薩保佑,笑道:「師父,你想教我什麼啊?」
「不許叫我師父!」小妮子可真會順杆爬。老婆子也有點頭疼,是啊,教她什麼呢?總不能教她如何偷東西。鳳凰兒卻掀起她的裙子驚嘆:「好大的腳啊。」
「放肆!」
鳳凰兒怯生生地問:「師父,你沒穿繡花鞋……」
哦?今次忘了穿?記得穿了的呀?糟糕,昨天喝醉酒。老婆子不好意思地摸頭,卻拽下一團頭髮。啊!鳳凰兒驚奇地發現,師父是個光頭。
不僅如此,師父還是個男人!那張老婆子的臉幾下一抹就不見了,英氣勃勃的,俊朗的微笑里,始終帶著奚落的意味。
「記住,我可不是你師父!」那男人閒散地道,「我只是怕你學壞,可惜了一身好筋骨。」
「不做師父也成!」鳳凰兒看他變化來去,微微生出些懼意,略往後一退,「不過你……究竟是誰?」
「我叫彌勒。」
「你是和尚?」
「是不是都沒分別。」彌勒笑笑,「我想傳你佛門正宗內功心法,想學嗎?」
鳳凰兒聽到「正宗」二字,心想自然是好東西,大喜點頭:「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