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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來一去過了十數招,杜得峰已覺支持不住,左手越來越重,頭也發暈。他來時自己的刀上淬了毒,打好算盤讓霍四海嘗嘗滋味,落個半身不遂。哪知道出師未捷,反被個小丫頭暗算。
不行,挺不住了。杜得峰恨恨然,拼了全身力氣,挽出七朵刀花,使的正是他家傳刀法的絕招「渙刀式」,看似是虛晃一招尋退路的敗勢,實則暗含殺機,可以敗中取勝。霍四海料他毒發難忍,手上不覺一松,想放他一條生路。他空檔一開,杜得峰得勢不饒人,揉身趕上就是一刀,霍四海躲閃甚快,只輕輕在胸口劃破了一道口。
霍四海怒喝一聲,雙拳飛沙走石,齊齊打向杜得峰。杜得峰這回是非走不可了,邊打邊退,馬上到了武場門口。霍四海到底牽掛鳳凰兒,怕她有事,無心戀戰,連攻數刀。杜得峰見勢不妙,棄刀飛出阻住霍四海,趁機逃去。
「老爺,沒事麼?」琴娘見霍四海受傷,早已拿好了金創藥。
「幸好他中了毒,丫頭倒立了一功。」霍四海沉下臉,走到鳳凰兒跟前。他當時敢說狠話,也是看到鳳凰兒舉起毒針朝他一晃,饒是如此,回想起來還是心驚。
鳳凰兒沒有想到退敵的人居然是鏢局中最年幼的她,忽然一屁股賴在地上,爽快徹底地大笑起來,小腳丫錘子似地敲打地面,仿佛為旗開得勝擂鼓吶喊。她這一笑,惹得大人們繃緊的面容隨之鬆散,楊荊和其他鏢師邊笑著,邊收拾練武場上的殘局。
「手上是什麼東西?」霍四海皺緊眉,刨根問底來了。
「喏,昨天的針。要知這麼厲害,早動手了。」鳳凰兒笑嘻嘻站起領功。她被挾持後始終等待機會,可楊荊等人的功夫她信不過,候到老爹回來,這才一擊而中。
「胡鬧!」霍四海一把抓過她的手腕,細查了查,又搜去她身上另外的兩枚針,這才安心。剛想數落這孩子膽子忒大,鳳凰兒已自吹自擂開了:「爹你放心,我用布包著毒針,傷不了我。」
霍四海板著臉道:「這是餵了劇毒的暗器,杜得峰的肩膀保不住了。也怪我昨夜疏忽,這下又結梁子。」
鳳凰兒笑得陽光燦爛:「爹,他是壞人,好人不就是該殺壞人的嘛?」
霍四海搖頭道:「丫頭你懂什麼?我已傷了他兩兄弟,做人不能趕盡殺絕,須留餘地……」話訓了一半,眼前一花,竟自暈倒。琴娘驚呼一聲,見他胸口傷痕轉瞬間流出的儘是黑血,忙不迭吩咐楊荊等把霍四海搬到屋內,又著人去請大夫。
「琴娘,這是我摸來的。」鳳凰兒在床邊探看父親傷勢,遞上一堆東西。有幾兩碎銀,一個小紙包,一把鑰匙和其他細碎雜物,她被杜得峰抓到時還真沒閒著。
琴娘大喜,翻開紙包看,裡面藏著細細的白色粉末,聞來藥香馥郁。她微一沉吟,揀起杜得峰遺下的刀,便往食指上劃出個口子。鳳凰兒阻攔不及,訝然看著她。琴娘見血漸漸變黑,用指甲挑了藥粉,敷在傷口上。一陣清涼傳來,麻麻痒痒的痛楚全悄了,她這才放心,急忙依樣為霍四海上藥。
不一會兒霍四海轉醒,得知詳情,抓了琴娘的手,不忍道:「萬一這不是解藥……」
琴娘縮回身,羞紅了臉道:「總不能看你……」
「今日你報信有功,又割手救我。」霍四海對琴娘笑道,「我要送份禮給你。」
琴娘笑了笑:「不過是流了點血罷……」她話未說完,鳳凰兒已插嘴道:「我也立了大功,我有獎賞嗎?」
霍四海笑不迭地道:「有,都有。」
「那,娘也有獎賞嗎?」鳳凰兒笑眯眯地又問。
霍四海的臉倏地僵住,琴娘撇過頭,縮了縮肩。他的聲音頓時啞了了兩分,拍著鳳凰兒的頭道:「當然有,爹買最好的香,一會兒跟爹去拜你娘。」
鳳凰兒笑著答應。琴娘灰了臉,記起陪嫁丫頭的身份,說道:「我去預備水果糕點,你們帶上。」霍四海望定她的背影,嘴角抽動,想說什麼又咽下。檐上風鈴叮咚作響,一串擾人的聲音不停,原來已起風了。
他低頭去瞧鳳凰兒,瓜子臉兒,靈秀標緻,眉眼流轉間活脫脫是湘妹的樣啊。不覺伸手撫了撫,鳳凰兒乖巧地躲入老爹的大掌中,每當霍四海魂靈出竅眼神飄忽時,她也明白那是想起娘了。
那時的鳳凰兒只得七歲,什麼都不懂,但幼小的心裡從此種下做偷兒的意願。老爹保鏢,女兒卻立志做賊,鳳凰兒沒意識到其中的荒謬,也不知道盜賊多麼為世人不恥,相反地,紅線女灑脫自在的絕代風華,成為她此後一生極力追求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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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人谷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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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5-11-17 15:45 | 只看該作者
二、開幫
寶靖十年,鳳凰兒滿十四歲,到了霍四海「欽定」可以獨自出門的年紀。那一天清早,剛吃完壽包,她就急急告別琴娘,在腰間系了百寶囊出發了。她的百寶囊實是琴娘繡的一隻錢袋,裡面裝了十幾顆鐵蓮子,是死纏爛打向鏢師們又騙又求得來的。雖然如此,鳳凰兒可看重這麼個袋子,沒辦法拿著寶刀寶劍行走江湖,這百寶囊就成了彰顯她江湖身份的唯一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