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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飛看得入神,蘇環卻並不去看,蘆席上的鬥法,只是把一雙妙目四下尋找,當她看到那名弄射的乞丐時,這才微微吁了一口氣,一股惱恨之意湧上了心頭。
那黃袍道士舞劍半晌,這才微微側頭去看皇城樓上,心中暗道:「我這般賣力,那大唐天子總該看到本道爺的劍術高妙了,這老道士裝神弄鬼,先打他下去,露露威風。」想到此處,黃袍道士一聲大喝,噴了一口真氣,那頭松紋古劍宛如打閃一般,猛地向那老道士戳了過去。
雖然兩人之間有十餘步的間隔,但是這黃袍道士的御劍之法,快捷無倫,只是一個呼吸,劍光就到了那老道士的頭頸上。黃袍道士正心中得意,他倒也不想傷生害命,只道嚇這老道士跌一跤,將之逼下高台,也就算是在眾人面前露臉了。
那老道士雙手一抖,掌中的拂塵根根銀絲,突然暴漲了起來,化成了漫天的絲網,把黃袍道士的那口松紋古劍一網罩住。這才慢條斯理的一指,分出一縷拂塵的銀絲,把那黃袍道士打出了高台,這場鬥法兔起鶻落,倒是精彩無比,眨眼間就形勢逆轉,那黃袍道士被打落高台,連那口松紋劍都不敢要了,掩面狂奔而去。
老道士大勝之後,衝著皇城樓打了個稽首,便又似睡非睡的站在高台上,似乎全不把台下的轟然,當做一回事兒。
焦飛倒是看得明白,他老師藍犁道人曾跟他說過:「修行之士,望氣之術乃是入門的功課,大家孰強孰弱,道行高低,一眼就能揣摩個十分之九。若是看不出來對方的道行,那也就不必跟人鬥法了,那一定是人家的道行高出你十倍。」
那老道士雖然一團精氣,都團在胸腹之間,宛如一枚丹丸,滴溜溜圓潤無比。不似那黃袍道人把靈氣都釋放了出來,籠罩周身般勢大。但是真氣凝練,實是勝過了那黃袍道人幾倍。
第二章 黑水真法(四)
看完這一場鬥法,焦飛忽然心中想道:「連我都能看出來,那老道士遠遠比那黃袍道士強,為什麼那黃袍道士卻不覺得?他剛才得意洋洋,似乎穩操勝券,可不是假裝的,難道他居然看不出來對手的強弱麼?總不成,他的法術比我還差。」
焦飛想到這裡,又覺得不太可能,明明那黃袍道人顯露的法術,怎麼也比他才修煉月余的淺薄法力,要強橫百倍,這個疑團他想不明白,便打算回到道觀,去問師父。
這會功夫,又有一名虬髯大漢,躍上了高台,這大漢雙手上綻放起紫色雷電,看起來威勢無雙,揚手發雷,宛如神祗般威風凜凜。這次那老道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但把拂塵化成了一張銀色大網,還把一縷拂塵的銀絲,化成一條銀鞭相仿,蛟龍般飛舞,幾次都險些把那虬髯大漢抽下高台。
這一場鬥法,比剛才那場又精彩了幾分。焦飛看的入神,偶然回頭,卻見蘇環似乎神不守舍,一雙妙目,盯著人群之中,他順著蘇環的眼神望去,恰好看到那舞弄赤鱗大蛇的乞丐,心頭微微一愣,忖道:「這乞丐有什麼好看?蘇環似乎跟他有仇一般,不過若是這乞丐上台去,只怕那兩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老道士跟那虬髯大漢鬥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皇城樓上就傳下了旨意,讓兩家罷斗,喚兩人到皇宮內款待。這兩人表現各不相同,被小太監領入了宮中,卻讓台下的那些人好生羨慕。不旋踵又有一名胡僧腳踏五彩光華上了高台,這一次不用有人上去爭鬥,皇宮內就再次有旨意出來,把這名胡僧也喚入了大內。
焦飛這才看的明白,原來的蘆席鬥法,並不一定要分出勝負來,只要上去之人顯露出一身的法力,就會被召喚入宮。顯然那大唐天子並不在意誰人勝負,只要是有本事的便會延請,只要能為他延壽一紀,自然是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
晃眼間,就有十三四人被喚如了皇宮大內,那些小太監跑進跑出,倒也頗為熱鬧。那些沒有本事,只有幾手哄鬼的法術之人,雖然極為心熱,卻不得大唐天子召喚,顯然李家天子身邊也有懂行的高人。
焦飛偶然試著往皇城頭一望,只見一條五爪金龍,似雲似霧的在屋檐上盤旋,自己什麼也看不清。這才明了,世人所傳,皇帝乃是真龍之言不虛。只是那條五爪金龍奄奄一息,似乎全無精神,垂垂老態,盡露無遺。
晃眼天已過午,皇城樓上有大太監傳下話來,皇恩浩蕩,賞賜諸位參加水陸大會的法師午宴,很快便有宮中的力士,抬了百餘桌酒席到了朱雀大街,那些各路的奇人異士,都一一入席。那十幾位被選入宮中的,自然有更好的招待,比朱雀大街上這些,又更勝一籌。
焦飛肚內咕嚕一聲,卻是忍不住也有些腹飢了。蘇環聽到這聲音,嫣然一笑道:「尚書府中,定然有許多飲食,他們也吃不了,不如我們偷偷去廚房找些吃的,再回來看這水陸大會的精彩關目如何?」
焦飛匆忙搖了搖頭,說道:「出來這半日,已經極為難得,我再不回去,只怕師父惦記。」
雖然這水陸大會,到了蘆席鬥法,比之前遊街更加精彩十倍,但是焦飛也知,這蘆席鬥法只怕沒有個十天半月都比不完,自己總不能一直就這麼看下去。雖說師父藍犁道人那裡,並沒讓他及早回去,但是焦飛深自珍惜這份求仙的緣分,隨時自警,不想惹惱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