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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像繃緊的弓弦,任何一點刺激都能讓他們跳起來。唯獨圖南冷漠淡然,像觀察實驗室里的小白鼠一樣盯著對手,仿佛他的掙扎只是一出有趣的表演。
十分鐘過去了,十五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兩個人已經刷新了世界吉尼斯紀錄!李悟一仿佛溺水般的現象出現過多次,連救護人員都不可置信他居然每次都忍了下去。至於圖南,已經因為無聊開始打哈欠了。在場的信徒有
的下跪膜拜,有的痛哭流涕,而科普專家則完全摸不著頭腦,只能歸結到人體潛能的神奇。
接下來的事,是包括江珧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意外。許多年之後,這恐怖一幕還會在某些人的噩夢中出現。比賽進行到四十二分鐘時,李悟一開始再次掙扎。當大家都以為他會像前面許多次一樣繼續下去時,男人的軀體突然冒出許多氣泡,整個水箱像被煮沸了一樣翻滾,完全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意外不過眨眼之間,連救護人員都反應不及,兩三秒後,水箱裡恢復平靜,李悟一道長的身軀仿佛一具在沙漠中脫水而死的乾屍,萎縮成一團,靜靜漂浮在水面上。
水箱底下,紅色的珊瑚珠散落一片。
「死人了!死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貫穿了天花板,接著便是無法制止的騷亂。圖南從水箱中爬出來,跳到江珧身邊,「哎呀,沒想到他這麼堅持,耗光了也不肯服輸呢。」
江珧盯著那具乾屍無法轉移視線:青紫色的臉孔痛苦而扭曲,乾枯的眼珠從眼眶中爆出,五指呈爪狀死死摳住喉嚨。這絕不是溺死的人應該呈現的樣子!救護人員用最快的時間把李悟一打撈出來,但這幅乾枯的軀體連做人工呼吸都沒有必要。
「不要看了。」圖南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扶到一邊。
「怎麼……怎麼……」江珧喉嚨發乾,一句話都說不出。
「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圖南走回場中,應付抓狂的群眾和隨之而來的警察。
坐在回程的車上,江珧只覺渾身脫力。不用說,這期節目肯定無法播出了,至於造成的影響,就不知會到何種地步。
「你怎麼對警察說的?」
「我說我用了魔術,誰知道對方那麼傻,硬憋著不上來?」
「他們信了?那在場的觀眾怎麼辦?奇怪的屍體怎麼解釋?」
「嘖,好麻煩,善後交給白澤好了。他跟上層有來往,捂住這麼件小事還是很容易的。」圖南絲毫沒有被一個人類的去世而影響,他輕輕吹著口哨,仿佛剛從野外郊遊歸來。
「告訴我,那手串到底是什麼。」江珧看向圖南,眼神從未有過的嚴肅。「你趁人不備,把珠子從水底撈上來拿走了。」
哨聲止住,圖南看向車窗外的景色,開始出神。他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上古的時候,一位有大能的神祗很喜歡這串珠子。這其實是一串很普通的珊瑚珠,但是她佩戴過很久,多年後,便殘存了些神力在裡面。」
「李悟一是靠著這手串里的神力才能治癒傷病,並且在水下堅持了那麼久的?
」
「其實,理論上人類是不能使用神器的……」
「什麼神器!那東西把他吸乾了,變成乾屍了!」當場目睹慘劇,給江珧的心理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創傷,此刻她控制不住情緒叫出來。
「那是因為有人進行了改造。」圖南從懷中掏出手帕包裹的散珠,輕柔地撥弄著它們。珊瑚珠上附著的那股力量已經消散,時光的磨礪籠罩上去,潤澤美麗的珊瑚變得黯淡陳舊。
「那位神祗的能力非常溫和,不可能造成這種事。有人把李悟一的靈魂跟這手串連到了一起,只要他使用過度,殘存的神力用光後,手串就會繼續吸取他本身的精氣,直到榨乾抽空。」
「那麼說李悟一根本不知道?」
「我想他完全不知情。如果提前知道,就不敢在水箱中停留那麼久了。變成乾屍的原因,是他在水下用手鍊不停治療自己,最後把靈魂耗個精光。」
車廂里陷入了沉默,江珧試圖努力去理解這一切,但有個小小的念頭在心底不停跳動。
有人故意把手串改造了。
是誰,能拿到這東西施展法術,又不讓物主知道?
回到北京市區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蟬聲嘶鳴,七月的夜悶熱難耐,人即使在靜止狀態也渾身冒汗。江珧心力憔悴,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樓道,卻發現每一層照明燈都不亮。正巧一個鄰居舉著手電下樓,江珧打聽,他憤憤罵道:「供電局那幫孫子,直接拉閘限電了!四個多小時還沒恢復,這麼熱的天沒空調,人都快著火了!」
江珧無奈,用手機照著一路爬上九樓,見門外的電箱開著,地上扔了一盒散亂的工具。看來停電後卓九立刻跑出來維修,發現是整體停電後,絕望到連工具都沒收拾就進去了。江珧拿出鑰匙開了門,撲面一股熱浪,像走進桑拿房一樣。
昏黑的屋裡只點了一根蠟燭,卓九一言不發,彎腰垂首坐在沙發上,有人進門都沒反應,顯然是熱昏了頭。她丟下包,擔心地走過去。
「阿九?」
沒有回答。
借著那點燭光,江珧看到他渾身皮膚發紅,眼神都直了。中暑了?江珧伸出手去觸摸他的額頭,結果嚇了一跳,卓九體溫滾燙,少說也有四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