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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影若隱若現地浮在他前方不遠之處。
蕭樂生心中一沉,此處乃是他的識海,而如今的他只是元神之體,並非實體。
「你是何人敢入本仙識海」他朝著那虛影厲喝一聲。
元神入侵,只有一種可能,奪舍。
所謂奪舍,是修仙中一種殘忍陰邪的肉身奪取手段。在許多情況之下修士的肉身死去,而元神未滅,這時若遇到合適的肉身,便能施展神通進入這肉身的識海之內,殺死肉身的原本元神,搶奪到這肉身使用權,並擁有這肉身的一切修為。
此法甚為殘忍兇險,要麼奪舍成功,要麼魂飛魄散。
那虛影一晃,漸漸清晰起來,渾身籠著藍光,容顏清冷,俊美無雙,赫然是唐徊。
「師父!」蕭樂生一聲驚呼,怎麼也料不到這元神竟是兩天前離開的唐徊。
那廂唐徊搖搖頭,說了一句話。
蕭樂生並未聽清,直到唐徊身影飛到眼前,強大的力量包裹了他,他才明白。
唐徊說的,是「對不起」三個字。
蕭樂生只覺得元神一痛。
修煉近千年,他還是逃不過這樣的結局。
昏昏沉沉,滿心疲累,在唐徊的力量下,他施不出什麼神通,只恍惚間想起舊日種種,最終陷入永無天日的沉眠之地,落到這浩潮識海的一角。
再睜眼之時,蕭樂生的眼神已全然不同,如寒夜冷星,再無一絲寵媚風流之色。
這一切,幽禁於冰塔內的青棱,完全不知。
冰塔的日子對青棱而言,像是一卷沒有盡頭的白色畫布。塔中永晝,她已不知日夜更替如何。而冰封一切,她的身體髮膚都似凍成冰塊一般,就連體內的噬靈蠱都被凍得蟄伏起來不再動彈,那一星天地玄晶母也被凍得沒了動靜,暫時讓她擺脫了爆體的煩憂。
總算是這段時日裡所有壞事中唯一件,尚算好事的事吧。
塔門忽然傳來沉重一聲。
青棱眼也不睜。
這冰塔除了唐徊,無人能開。
耳邊只有塔外灌入的風聲,與衣袂飄飛的窸窣聲,那人從高台之上飛下,走到了她身邊。
她頭也不抬,直到一隻手抓起了她的手臂,將她拉起。
那隻手掌心的溫度與她身體的冰冷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她周身一陣顫抖。
她轉頭,一句「唐仙君」還未出口便哽在了喉中,出不來下不去,讓她的臉上一片尷尬。
來的人,不是唐徊,是蕭樂生。
「跟我走!」蕭樂生一聲冷語,並未給她多餘的解釋,拉著她便往塔外走去。
「我自己會走。」她手臂一振,掙開他的手,「要去哪裡」
在她心中,只當蕭樂生奉唐徊之命,要將她帶往他處。只是就這樣帶她出去,不怕她又狂性大發青棱心中頭有些疑惑。
再者,這冰塔由唐徊親自設的法陣,非他本人,蕭樂生如何能開得了這塔門。
不想則已,如此一想,青棱心中忽疑竇叢生,蕭樂生說話的語氣也與平日大不相同。
忽然間一物蓋到了她的頭上。
「離開這裡!」蕭樂生的聲音,同時響起。
青棱摸著兜頭蓋下的男人外袍,正是蕭樂生身上銀繡紋龍的金袍,袍上還帶著他的暖暖的體溫,與一絲淺淡的花香,讓她心中莫名非常。
這與她認識的蕭樂生,判若兩人。
「快跟我走,唐徊馬上回來了。」蕭樂生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碧青長衫,他見她不怎麼配合,便不由分說再度拉了她的手,往塔門急走,一面走一面說著,「他想要你身上的秘密,媚術無用,他要行離魂大法。所以你一定要走。」
離魂大法,是修仙界中最為陰狠的拷問方式,以秘術將人元魂抽出,施以魂刑,直至元魂崩潰將所有一切和盤托出。而元魂崩潰,這個人就等於廢了,縱然肉身不死,也永遠是個毫無知覺的廢人。
於修士而言,是比死還慘的下場。
青棱眉頭一皺,留意到他直呼了唐徊名諱。
但此時顯然不是談話的時刻,若真如他所言,她必須馬上走,一刻都不能留。
不管是真是假,再差,也差不過留在這冰塔內,作砧上魚肉,任人宰割。跟著他走,見招拆招罷了。
蕭樂生拉著她到了塔門前,揮手祭出紫炎劍。青棱一直關在冰塔內,靈氣未復,此時仍無法施法,他便毫不客氣地將她一把拉入懷中,沒有給她抗拒的機會,踏上紫炎劍,疾馳而去。
青棱裹著他的衣袍,饒是她素來心思活絡,滿腹計算,此時也不禁滿心愕然。
鼻間都是他身上花香,從前站得近便覺得脂味重的氣息,如今被這冷風一吹,淡了不少,冰泠泠如雪地梅香,繞得她腦子暈沉。
他身形看著瘦削,可她一靠上去,便能察覺得到他薄衫下緊實的肌肉與滾燙的溫度,叫人毫無來由的心跳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了
從前沒見蕭樂生如此灼人過啊,莫非他要施媚術將她迷惑
青棱覺得腦袋不太夠使,便伸手按上他的胸膛,將自己的臉推離他的胸口,轉到外側,大口呼吸著外界冰冷的空氣,將那股窒息般的窘迫感驅散。
「蕭樂生,我自己可以站。」風聲很大,青棱只得扯著嗓子吼了一聲。
也不知是風呼嘯而過,衝散她的聲音,還是他假裝沒聽到,蕭樂生無動於衷,仍將她牢牢牽制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