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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霜不甘心,她替自己不甘,也替穆七言不值。
青棱握住自己被黑霧纏繞的那隻手,見微霜不言不語,卻目露恨意的模樣,便將聲調一揚,續道:「微霜姐,我說過,我和師尊間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有這閒閒暇時間,你不如想想看,為什麼我們的心緒,都逐漸失控?」
心緒失控?
殊遲被她一言提醒,思忖起來。
「我們修為受制於這黑霧,無法施展,而鎮上那些修士甘於在這妄語鎮裡過凡人似的生活,又尊異獸為神,日夜供奉,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出口在何處,妄聽獸又在何處,蘭潛下落不明,一切問題都是未知,你卻來和我說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微霜姐,恐怕不是我動情動愛,而是你對師尊的心思……被某種法術控制並且放大了。」青棱也已看出,眼前的微霜與殊遲一樣,情緒陷入極不穩定狀態,否則以微霜脾性,縱然藏有私心,也不會表現得如此明顯。
微霜聞言果然一醒,像被冷水兜頭澆下。
她將自己的心思,表露得太明顯了。
「還有你,殊遲小鬼,注意你的心境,你修為最低,受的影響最大,收起你那些古怪的想法,免得再為對手所利用。」青棱毫不留情的斥責。
殊遲雖然已想通其中關鍵,卻仍是含著些委屈地開口:「什麼古怪的想法?我不覺得古怪……」
話說一半,他被青棱狠狠瞪了一眼,便當即閉嘴。
反正……天地同心符總不會也受法術控制了吧?
她明明就喜歡他,就是不肯承認!
青棱見他住嘴,滿意地點點頭,又見微霜也不再言語,算是將先前的話題揭過,她這才又分析道:「這鎮上的宅子裡,都供著異獸畫像,若我沒有猜錯,那就是妄聽像。」
「妄聽獸的畫像?」微霜並沒見過宅子中的情況,因此對畫像一事毫不知情。
「傳聞上古異獸,可借人心的供奉信仰為力,這妄聽獸莫非借這鎮上修士的供奉來修行?」殊遲沉吟著開口。
這樣的修行方式,就如同凡人供奉神仙,藉助香火信仰之力進行修煉。
換言之,這妄語鎮上的修士,全都是它的信徒。
「按你的意思,整個妄語鎮都是妄聽獸的轄區?」微霜忖道。
「很簡單,我們去偷一幅畫像出來,一探便知。」青棱說著,注意力卻在纏繞於手腕的黑霧之上,這些黑霧已然漸漸散去,但她仔細看去,會察覺這些黑霧是朝著某個固定的方向散去,她順著這黑霧散去的方向望去,那裡是小鎮的正東方。
「青棱?你在看什麼?」殊遲見她忽然不語,目光凝在某處不動,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裡並無異樣。
「沒什麼。」青棱回神,「殊小鬼,蘭潛的下落呢?她是你的血仆,理應最早找到你,為何到現在都沒出現?」
「別叫我小鬼。」殊遲悅耳的聲音里出現一絲不悅,「蘭潛沒事,我命她去鎮上查探情況了。」
其實他就是不想讓蘭潛再來妨礙他和青棱而已,可惜又來個微霜。
實在煩。
「既如此,你去找蘭潛一起查探消息。我和微霜姐去盜畫像。」青棱的口吻不容置喙。
「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去找蘭潛吧。我已命她尋找下手的地方了。」殊遲挑眉笑道,眼角勾起,有些得色。
青棱又瞪了他一眼,才開口:「管好你們的心,別給我惹麻煩。」
這一句話,連微霜都給教訓了進去。
「知道了。我也捨不得你再心疼。」殊遲嘀咕了一句,語氣間還帶了些孩子氣。
「殊!遲!」青棱著實拿他沒辦法。
「走了。」殊遲不再多言,獨自朝前走去。
這次,他沒再靠近青棱。
到底,他也怕再傷到她,寧願離她遠一點,只要她在身邊,好好活著,就夠了。
……
妄語鎮西側大宅的正堂上,玄色木桌靠牆而立,案上的朱紅蠟燭火光搖曳,正中一方暗青香爐里燃著一炷白香,香頭閃著紅光,卻不見香短,只燃出一段黑煙直上。
堂下站著個身材頎長的男人,一身煙栗色衣袍,長發整齊地綰於發頂,髮髻間橫插了一支墨玉雲紋簪,他臉上罩著玄鐵色面具,只露出雙黝黑幽深的眼眸,探不見底。
在他肩頭,停了一隻雀鳥,時不時地以尖喙啄啄自己脖頸上的絨毛,一雙點漆般的眼珠子不停眨著,靈動無比。
「你是何人?」
這男人忽然出聲問道。
他問的人,是跪在堂外,被黑霧纏繞全身的女人。
在這正堂堂外的天井裡,早已站滿了人。
這些人圍在天井裡,眼神不善地盯著被圈在正中間的女人。
「你身上沒有黑城令,你是怎麼進來的?」男人再度問道。
那女人只將唇咬緊,緊緊盯著他,不說一句話。
「以為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你是血仆之身,與你主人之間必有聯繫。我就等你主人來了再好好問他。」他的面具毫無表情,口吻中卻有絲嘲意。
跪著的女人頓時變了臉色。
這不是別人,正是蘭潛。殊遲吩咐她找宅子潛入,她便挑了這鎮上最大的一處宅子,可沒想到還未進這宅子,她先落入了宅子主人之手。
而這宅子的主人與外界修士不同,竟可使用黑霧。這黑霧不僅能阻絕靈氣,亦能切斷她與殊遲之間的信息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