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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那個左眼上蒙著黑色眼罩的老頭,正用一種看著屍體的眼神從頭到腳打量著她,就好像自己是那具擺在這封閉石室正中石台上的,已經被開膛破肚的屍體。
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那屍體的脈絡比正常人要來得粗大,像一張黑色的網爬滿屍體全身,五臟六腑軟綿綿地呆在被剝開的胸膛里,沒有半點血液,而那本該停止跳動的心臟,正以一種緩慢而詭異的節奏博動著。
青棱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打了個莫明其妙的寒顫。
她素日裡背屍體過來,沒少和五獄塔的修士打交道,那是一群把屍體看得比活人更重的怪物,性格怪異、手段毒辣。
「唐兄弟,你要知道,我這裡不是廢品回收區。」那老頭陰陽怪氣地看著她笑了笑,嘴裡在和唐徊說話,眼神卻沒有挪開青棱半分。
「如果她是個寶貝,我就不帶她來這裡了。」唐徊也笑著看他,「元老弟,你欠我一個人情。」
唐徊的那個笑容在青棱看來,有點假,她有些詫異,這老頭竟然比唐徊小。
「說得有道理。」姓元的老頭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石室角落裡放著的一個方形容器,「小姑娘,進去吧。」
青棱望向唐徊,後者點了點頭,道:「進去吧,只是看看你目前的身體情況。」
那容器自動打開了一扇門,裡面幽黑一片,青棱摸了摸頸上的縛靈珠,走了進去。裡面的空間不過一個人大小,四壁冰冷,那小門在她進去後便「咯噔」一聲自動合攏,她的心也隨之繃緊了一下。
忽然之間四壁亮起,無數光芒化成的銀針,倏然一下刺入她的肌膚,帶來一點麻癢,很快的,她看到這些光針在自己皮膚下的脈絡緩慢游移著,讓自己的經脈清晰無比。
「靈脈砂?」青棱的手撫著冰涼粗糙的牆壁,不禁輕聲脫口而出。
這是由天地靈氣凝結而成的固定物,純度強度都非常大,是天地間的至寶,一砂難求,而這裡有一室靈脈砂,也不知這姓元的修士是從何而得。
這些光針讓她的經脈變得暖融融,這股溫暖很快蔓延全身,讓她有些想睡,但很快的,這種溫暖漸漸變成熾熱,皮膚上仿佛有無數隻針在不斷的刺入,她覺得自己的皮膚千瘡百孔,一簇火焰在她體內肆虐橫行,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經脈的膨脹,像充入了過量的氣體,隨時可能爆炸。
大滴的汗從額上順著臉頰滑落,青棱咬牙苦撐著,針刺的感覺又漸漸加強,化成撕裂般的痛苦,就在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忍到了極限時,這些光針都游移到她的丹田處,匯聚成一顆拳頭大小的光球。
她知道那是靈脈砂中所蘊含著的至純至強的靈氣集聚而成的,這光球衝撞著她的丹田,一次比一次激烈,她能感覺到丹田處的震顫,一波波強烈的擠壓痛楚從下腹傳出,青棱只覺得自己被撕裂之後再遭碾壓。
「啊——」她低低地吼叫了一聲,面色如紙,意識已經有些崩潰,若不是魂識間尚有一絲清明,明白這靈脈砂對身體百利而無一害,只怕此刻她早就破了縛靈珠的封印,從這裡出去了。
那光球衝擊了幾次都無法進入丹田,便只得化成一股細流,從丹田四周溢出體外,化成銀色光針,穿回壁里,這小小的空間再度恢復了黑暗,「咯噔」一聲,門被打開了,青棱的力氣只夠她挪到門邊上便再也走不動了,整個人像是水裡打撈出來的一樣,被汗從頭濕到了腳。
「唐兄弟,你這廢品還挺有意思的。跟普通的凡骨不太一樣啊。行了,我收下了,不過能不能活著出去,我就不知道了。」姓元的老頭饒有興趣的盯著,他的這寶貝可以測試每個人對靈氣的吸收以及經脈的韌度,而目前青棱所呈現出的體質,讓他產生了興趣。
和一般的凡骨不同,她雖然無法感受靈氣,也無法吸收靈氣進行修練,但她經脈的韌度以及對靈氣的承受力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如果好好打造,也許是一具上好的戰屍材料,無堅不摧的肉體,充滿靈氣的經脈,可惜,這麼好的材料並不屬於他。
「三個月之內,讓她的身體強度達到鍊氣期三層,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唐徊嘴角微翹,無視青棱那副脫力的模樣。
「我試試。」元老頭用眼白瞄了他一眼,點點頭。
「青棱,這是你元還元師叔,這三個月你就跟著他吧。」唐徊走到青棱身邊,用不容易置喙的口吻說著。
「是,師父。青棱見過元師叔。」青棱對著元還施了一禮。
她倒忽然想看看,這元師叔有什麼辦法讓她這施過封心大法的身體在三個月時間內,達到鍊氣期三層的強度。
青棱徹底的消失在太初門眾人的眼前,他們猜測著這個廢物一定是觸怒了唐徊,因此才被送到了五獄塔里,被送到那裡的活人,從來沒有活著出來過。
在他們眼中,五獄塔是個比鞭刑還可怕的存在,鞭刑也許會讓人魂識破碎,從此變成行屍走肉,而五獄塔卻是能讓活人痛不欲生到恨不得馬上魂識破碎,變成毫無知覺的肉體的所在。
而青棱,正在體驗著這痛不欲生的一切。
為了讓她的經脈韌度與寬度能不斷增強擴大,以便可以通過更多的靈氣,她每天都在經歷著一場死亡邊緣的掙扎。
元還用特製的針插遍她周身經脈要穴,就像在靈脈石所築的那件法寶里一樣,將靈氣強行灌入她的體內,擴張她的經脈,直到她經脈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