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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了這麼多,是想告訴我,我的行蹤會泄露,全因這陰骨蟲?」唐徊開口。
見他臉上一片沉靜,並無喜怒之相,青棱又有些忐忑起來,咬咬牙,繼續開口:「陰骨蟲和嬰幻,都屬上古魔修邪物,兩物應該出自同一人之手,且此人必定為您身邊之人,修為還不低。」
「此話怎講?」
青棱此刻急於證明自己於他仍有用處,便細細道來:「這兩物皆是至陰至邪之物,修煉起來與主人皆有損傷,那陰骨蟲需要寄生人體內方能產出子蟲,為了控制就需以宿主精血為食,如果宿主的修為太低,必為其反噬,此其一;其二,陰骨子蟲的跟蹤需要憑藉被跟蹤者的精魂之物,比如血液或者頭髮,才可能緊隨不放,能拿到這些東西的,除了您身邊的人,恐怕外人實難取得。」
她說完,便看著他,等他示下。
唐徊看穿了她的心思,反而不急著聽她解釋,而是逼近她的臉,慢悠悠開口:「多謝你將這來龍去脈告訴給我,現下我已經知道了……」
後面未盡之言,卻是濃濃的威脅。
他既然已經知道了,留她又有何用?
「您是知道了緣由,但這解決之法,您恐怕還不知道?子蟲一旦死亡,宿主可以馬上再放出一隻子蟲,循氣而來,您的形蹤,還是無從隱瞞!」青棱清亮的眼睛如同朝露,生氣盎然。
她說了九句廢話,最後一句至關重要的話,她卻藏起。
唐徊一愣,隨即勾起一抹淺笑。
這三百年來,敢在他面前這般肆無忌憚的人,只怕都化成飛灰了,想不到如今竟是個又膽小又怕死又粗俗又貪財的凡人,在他面前玩弄這些伎倆,真是讓他既意外,又有趣。
他俯下頭,伸出手,緊緊捏住她的下巴,逼著她抬頭迎向自己的眼神。
「是那本書告訴你的,嗯?」
青棱下巴給捏得生疼,唐徊的氣息從臉頰吹過,他的笑燦爛明媚,煞是動人,卻像罌粟帶毒,且毫無溫度,她給嚇得半驚半羞,乾巴巴地回答著:「是。」
唐徊甩開手,將臉抽離她眼前。
「你倒挺好玩的。」他似笑非笑望著她,像在看一件稀罕的玩物。
「多謝仙爺謬讚,凡女願為仙爺效犬馬之勞!」青棱見他開口,立刻便順勢拜倒,表明心意。
玩物也罷,人也罷,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意義。
唐徊沒有開口,也沒叫她起來,只是沉默地俯視著她。
地上的砂礫硌得她膝蓋生疼,青棱卻不敢動,把頭埋得低低的,等他發話。
她沒有等到他開口,便整個人飛了起來。
唐徊不再廢話,直接攔腰將她拎起,飛身躍下絕崖。
「啊——」
又是一陣鬼哭狼嚎之聲,青棱手腳冰涼地任他抓著,緊閉了眼睛,一天跳三次崖,她這日子過得真叫一個驚心動魄,恨得青棱牙根直癢。
來日方長,這小煞星總有一天會嘗到她的厲害。
第10章 雪梟
唐徊很快就嘗到了青棱的厲害。
「噢,冷!」青棱把手伸進了刺骨的溪水中,掬一捧水用力朝著臉頰潑去,胸上頓時傳來一陣刺癢冰爽的感覺,她雖然皺了眉頭,眼神中卻放出一股十分爽快的感覺來。
這小溪不深,溪水清澈,水底石頭被打磨得光滑圓潤,自上而下的水流撞擊在未被磨平的石頭上,擊起一簇簇白色水花,不懼冰寒的小魚逆水而上,從溪里的綠藻纏綿而過,一派悠然自樂的景象,兩岸綠樹叢生,風光怡人。
青棱掏出水囊,一邊咕嘟咕嘟往裡灌水,一面在心裡想著,若是此時能抓幾隻魚上來,在岸邊升上一堆暖暖的火,將那魚抹上細鹽烤了來,定然鮮美非常,若能再配一杯自己拿手的千山醉,在這山間高歌一曲,嘖嘖,那滋味必定勝似神仙。
不過可惜,她馬上又要走了。
思及此,她臉上不由露出一些失落憊懶來,轉頭看向唐徊,很意外地看到唐徊正打量著她。
她看著這小煞星此刻的模樣,忽然間心裡一樂,那點點失落瞬間就給拋到腦後。
「仙爺,您要不要喝點水。」她斂眉肅目,恭恭敬敬地把水囊捧到他面前,一副原效鞍馬之勞的模樣。
此刻唐徊正盤膝坐在溪間運功療傷,身上對件本就灰暗陳舊的斗篷,從頭到腳都已經變成了暗紅渾濁的顏色,腥臭難忍的複雜味道從他身上傳出來,一個風神俊朗的神仙公子,硬生生給她折騰成了街頭屠夫。
「爺,您且忍耐忍耐,這除味法只消用上三天,就能徹底斷了陰骨蟲的追蹤,到時候爺就無需擔心了。」青棱見他沒有接自己手中的水囊,便識相地把水囊塞回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勸慰著,心中卻兀自腹誹著。
這茅坑裡的石頭,真是又臭又硬,叫人生厭,不過姑奶奶也不是那上茅坑的人,非得求著你這個臭石頭,這就讓你看看姑奶奶我的厲害。
以獸骨磨米分,加獸血調和,再兌入斷魂草、地魄精作引,塗抹上身,這就是青棱瞎掰出的陰損法子。
那陰魂蟲雖是子母蠱,但一次只會孵化一隻子蟲,根本不是她所說的有上百隻子蟲。子蟲孵化需要吸食宿主精血,孵化一隻需要十年時間,絕無可能馬上再飛一隻過來。
真話她不能說,謊話她得說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