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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棱。」
「怎麼了?」青棱回頭。
「你可記得我當初問你的問題?」封廣雲微勾了唇角,眼神里的冷峻消融,笑容溫柔似陽光,「我現在想求一個答案。」
當初的問題?
青棱眉梢微挑,想起他曾問過的問題。
「雙修?」她反問他,臉上沒有一點兒女情、羞澀意。
「你可願全我求你之心?」封廣雲沒有多說什麼,該說的他已經都說過了,他現在就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一個足已影響他選擇的答案。
青棱毫不避退地直視他眼中灼熱。
當初她的答案是什麼,現在也一樣,從未變過。
「封兄,我很抱歉,我不願。」她的拒絕,直接了當,沒留餘地。
小靈泊藤蔓中的虛影,面容如常,眉色卻是微微一松。
封廣雲垂了眼帘,再抬之時眼中灼熱已去,這個答案雖在他意料之中,卻還是讓他失望了。她已替他做了選擇,既不能仙途同行,那就只能當敵人。只是,他要在這裡就殺了她嗎?不,不能殺!既然她是那人的威脅,那他要留著她做為籌碼,這樣他才有與他交易的資格。
心頭數念閃過,封廣雲神色未變。
「無妨,有了答案便好。如此,我們仍是仙友。」封廣雲笑著當先一步走出,「走吧,抓緊時間找找鐵兄弟。」
青棱淡笑不語,卻在他越到她前方之時,嘴邊的笑倏爾冷凝。如果她沒有感覺錯,剛剛那一瞬間,他身上傳來的是絕殺之氣。封廣雲絕對不是雙修不成,便與人反目成仇的人。
那麼,這殺氣是為了什麼?
心懷各異的兩個人,在這花海里漫無目的走著。
就在二人專注地尋找鐵驍蹤影,警惕著四周試煉異獸之時,他們腳下的花海忽如海浪上下起伏,又像一方巨帕,四面八方包裹過來,竟要將二人包在其中,青棱與封廣雲俱是一驚,縱身朝著天空飛起,可這天宇卻忽然呈現出一張邪惡臉龐,裂唇怪笑著朝下壓來,像那年青棱在蒼穹中看到的蒼穹守護獸穹影。
他們無路可逃,術法用出來,仿佛打入棉絮般,毫無反應。
須臾之間,四周徹底暗去,再亮起之時,周圍景象已變,他們二人都已看不到同伴,只剩下鋪滿天空的一幅巨畫。
這巨畫帶著催魂之力,讓封廣雲和青棱眼前一花。
四周景色輪轉,仿佛歲月渺茫眨眼便逝,等這輪轉停止,兩個人看到了各自不同的景象。
地獄修羅場般的地方,封廣雲身染血色站在焦土之上,天空殘陽如血,腳下是無數骸骨斷刃,他一個人迎著這幽深地獄的夜,笑得蒼涼得意。
他終成這天地間最強的人,卻為什麼,一絲喜悅都沒有。
除了寂寞,他身邊只剩下這遍地枯骨。
「唉……」天際間悠悠嘆息傳來,似暮鼓晨鐘,「屠路無回,若成大道,當是血滿仙途。施主,爾非我佛有緣之人,請出吧。」
封廣雲面色一變,人已從眼前的虛景中跌出,竟回到了抱鍾峰的法陣之上。
他的試煉失敗了。
另一廂,青棱詫異地盯著無垠蒼穹。她發現自己站在一方城樓斷垣之上,身後是如廢墟般傾塌腐朽的龐大城池,這城池遙無邊際,蔓延至蒼穹之中,如同浮舟飛向遠方。她心頭一驚,轉身望去,廢墟間竟忽然站起無數透明身影,如同亡者之靈。
它們搖晃著跪倒,高喊:國君。
她忽然便覺得心頭大慟,身上的血似燃燒了一般,強烈的恨意升起,幾乎要焚盡一切。
那恨意,不知何來,也不知何往,像憑空而現似的。
比起當初唐徊劍殺樂生,這陣恨意過之而無不及。她自問道心已堅,不論愛恨都已影響不到她,但如今,這心頭乍起的恨意殺念,是怎麼一回事?
「青棱。」有個聲音忽然響在她耳邊,她轉頭,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玄衣金冠,明明離得很近,她卻看不清他的容顏。
隨著這一聲叫喚,這龐大城池的四周忽又浮起無數修士,他們各聚一角,遠遠看她。
用仰望的姿態、敬畏的目光……看她。
這一幕,到底意味著什麼?
……
抱鍾峰上坐著的無我,面色忽然一變,眼眸驟開,一直平靜的臉龐上出現詫異愕然的表情,而他身後的另外兩個佛修,已面色發白、嘴角泌血。
峰上的法陣光芒忽明忽暗地閃著,像隨時要熄滅的燭火。
隨著這異變,整個青凰川忽然間震顫了起來,仿如地動般,緊接著,這震顫綿延開來,像地底蟄伏的妖魔鬼怪,都要破土而出般,壓都壓不住。
暴烈的陰靈之氣頃刻間由下而上,突兀地覆蓋上來。
封廣雲站在陣中心,很詫異地盯著這陣異相,裴不回被青棱留在了法陣之外,此時雖然表情未變,卻止不心頭驚意。
這陣陰靈之氣,是從這青凰川之下傳上來的,而這川下鎮壓的東西,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裴不回有預感,這異變乃是因為剛剛進入法陣的青棱三人,但到底發生了何事,他卻也參不透。
「怎麼回事?」所有修士都茫然四望,不知出了何事。
天際正在論法的五川之主面帶震色地停止了論法,於雲端望向下界。
「穆兄,永晝國的封印,可是出了問題?」止戈川川主夜囂面色沉冷地望向坐在上蓮座之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