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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了眉頭,手上的經脈這是給毀了?
「青棱,你要怎樣,才可以原諒我的……背叛?」唐徊聲音忽然再起。
青棱正看著裴不回的動作,聞言不由一怔,緩緩轉過了身。
背叛?
她微皺了眉頭看唐徊,眼裡有些疑惑,像是不明白他問的這個問題意義何在。
在嚴傲手裡受邪焰折磨了五年的唐徊,模樣仍舊與五年前一般無二,但那眼中已有了噬血之色。
「唐徊,你居然會用「背叛」這個詞來形容你我之間的舊事。」青棱淡淡開口,回答他的「背叛」。
唐徊沒回她,他的眼光落在她肩上的傷口,在這傷口之下,應該還有另一道傷痕吧。
他伸手,點在她傷口之上,沒有任何觸感。
青棱也不動,唇邊的笑卻忽生,冷且脆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和你之間,除了那三百年的壽元交易之外,什麼都沒有。不知道是你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我青棱,但我仍然要告訴你,就算當初我一身凡骨,若沒有我的默許,你以為憑你的力量就能將我留在太初數百年?你有一百種留下我的方法,我就有一千種離開的辦法。我不走,也不過是借你之手,試著一步步將凡骨煉成仙體。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這是你說過的唯一讓我佩服的話。」青棱頓了頓,不知想起了什麼,面上的笑有了些溫度。
愛情,本不在這場修行的預料之中。
就算到現在,她也仍舊不明白,因為她從來沒有獲得過。
青棱說著,身形一動,曲了腿浮空而坐,仿佛閒話家常般望著唐徊,眼中一切愛恨皆無,像望著一個認識了很久的人。
那模樣,像龍腹之中飲過雀丹酒後和他閒聊的青棱,那眼神,卻屬於千年以後的青棱。
唐徊身形如冰塊一般,動也不動,曾經清俊如謫仙的臉龐之上,眉梢眼底都是強抑痛楚之後的冷厲。
「青棱……」他叫她的名字,想說什麼卻被她打斷。
「你只是我在萬華八百年以一身凡骨歷煉所遇的一場劫難而已,就如同今日我與嚴傲這生死一戰一樣,所有一切,皆是修行之劫。你我之間從無信任,亦不曾相愛,就連師徒的情分都是假的,那麼,又何來背叛?」青棱語氣平靜,說出的話卻仿佛利刃,傷人無形。
「背叛,至少得先有信任,但顯然這個詞你我都沒資格用。如果一定要說背叛,你背叛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是被你分神而出的那個『蕭樂生』。」
不知是否因為提到「蕭樂生」的關係,青棱的笑微沉,卻也很快釋然。
「你為何冒死來救我?」唐徊問她,眼神同聲音都像這千雪山蕭瑟冰雪。
從無信任,亦無相愛,這不是當年的他求而不得的心境嗎?為什麼如今聽來,他只覺得可悲。
「我這人不喜歡藏著掖著,如今你既是我手中之劍,我們還是把話挑開來說了。我不想和你如此不明不白地走下去。我救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劍,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這是一個用劍之人的尊嚴,無關其他。」青棱眼也不眨地看著他,沒有一絲動搖。
「青棱,我於你真的只是一場劫數?你難道沒有片刻動心動情過?」唐徊縮在袖中的手已隨著她的話都攥成拳,就如同把心攥在手中狠狠壓抑著痛一般。
比死更難過的痛。
「就算有,又如何?你不會以為你我之間經歷種種,我還會是當年的青棱吧?」青棱並不否認,她直視著唐徊雙眼,毫無逃避。
有些話,說開比較好。
「唐徊,我不知道如今的你作何打算,也不想知道。我今天願意與你說這麼多廢話,只是想明確告訴你,不論你出於什麼心態,是真情還是假意,最好別再利用『蕭樂生』,也別再利用感情。乖乖做你的劍靈,這條路很遠很難,我不想我專注修行的同時還要分心來應付你。我可以向你承諾,只要你好好助我修行,將來若有機會,我亦會想辦法助你恢復修士之身。」青棱說著轉了身,再度望向外界。
「青棱,你我之間,會不會有第二種可能?」唐徊的聲音只剩下了破碎的呢喃。
青棱卻聽得分明,因此她的回答也清晰無比。
「唐徊,你聽好了,除卻蛟海水干,五川傾塌,你我之間絕無第二種可能。」
蛟海水干,五川傾塌……
唐徊不再開口。
這一刻,說的人和聽的人,都不曾預想到,很多年以後,這天仁之上紛爭再起,蛟海倒灌,海水乾涸,永晝國度再現,五川傾塌,他們所說的蛟海水干、五川傾塌不再只是青棱口中不著邊際的想法,可站在身邊的人,卻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
第182章 回憶續曲
三千年後。
帶著古怪氣息的龐大力量忽然間籠罩了煉淵谷,一直沉浸在玄冰池中的人緩緩抬起手,玄冰之水從她如冰塊般幽藍色的手掌中滑落。
「融合得差不多了。隕星之力,果然非同凡響。」池中的人清脆一語,整個人忽從池中躍起,原本還是人形的身體,隨著這動作化成了如冰水般的液體,在空中旋了一圈後,從半空滴下,匯在一起,漸漸聚起一個人形,這人形起初是幽藍色,如液體般不住晃動著,後來便漸漸凝固,如冰鑿而成一般,褪去了幽藍色澤,人形清晰起來,眉眼唇鼻、皮膚髮絲,逐漸地現出了原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