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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身旁,一個米分雕玉琢的小男孩,正坐在虛空之間,左看一眼唐徊,右看一眼青棱,眼裡是無盡的好奇神色。
「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和你魂識相通,只要我能進去,你便可知曉其間秘密,合你我二人之力,要將其破除並非難事。」唐徊眉頭一皺,繼續遊說她。
「那鐵仙塔上的力量,斬魂碎魄。我花了這麼大力氣才將斷惡修復,可不想連半分神通都沒施展就白白浪費。」青棱衣袖一揮,截斷他的話,又道,「你叫我進來就是為了這事?那就不要再浪費我時間了,白裴還在等我破陣。」
「白裴……」唐徊身側的手忽然握成拳,她若不提這名字還好,一提起來唐徊便覺得心頭酸痛怒無法遏止。他雖是劍靈,但因青棱一直縛劍於背上,並未將他收入儲物空間,因此外界景象,他看得到也聽得到。
白裴待她,絕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朋友那樣簡單。而只要一想到他們之間的默契與溫情,不,哪怕只是一點點的觸碰,他所有的冷靜都會煙消雲散。
「修仙三千年,你怎還如此信任別人?那個白裴是什麼人你清楚嗎?若這是他設下的局,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如果他要奪你為鼎,你又當如何?」唐徊臉上的霜雪漸去,怒氣浮現。
他忍不住伸出手,一掌握住了青棱的手腕。也只有在這魂識虛空之中,他二人都是元神之體,他才有可能觸碰得到她,雖然入手的只是元神溫涼的感覺,並無一絲實體的觸感,但也足以讓唐徊心頭緊縮,那是他的渴望,渴望更多與更真實的觸碰。
「夠了,唐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耐性,是我對你太寬容了?還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信任這兩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當真可笑!」聽他越說越過份,青棱面色一沉,重重抽手甩開了他的掌,「道不同,不相為謀,況且你只是我手裡的一柄劍而已,我不需要你來教我如何修仙求道!」
「青棱……」唐徊心一顫,眼裡怒色漸褪,「青棱尊主……」
青棱見他臉色放緩,聲音里是無邊蕭瑟,忽然也一滯。
「哇!」還沒等她開口,忽然一聲稚嫩的泣音傳來。
一直繞在他們身邊的小男娃哭了。
青棱和唐徊均有些愕然地望過去,那是噬靈蠱所化的人形。
小男娃已撲到了青棱腳邊,啜泣著開口:「娘,你別再和爹吵架了!」
他生得雪團似的,眼裡水霧幾乎能讓人融化。
「娘?」青棱彎腰抱起他,有些疑惑。
「嗯,你是娘。」小男娃眨了眨眼,看著青棱一笑,然後又將眼光轉到唐徊身上,「他是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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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四:
「唐徊,若我放你入輪迴,你說,會不會更好一些?」青棱坐在樹下,身邊斷惡插入土中,她一手按在劍柄之上,手指已有些顫抖,外面陰獸重重,她撐不了太久了。
斷惡的劍刃之上,血跡斑駁,襯出刀刃那一點寒光直戳人心。
「不好!」虛影忽然自行從劍上飛出,淺淡透明的人影依舊是舊日模樣。
「這可由不得你。我不想連死,都和你在一起!」青棱扶著劍,艱難站起身來,雖然模樣有些狼狽,唇邊微勾的笑卻有些豁然,「唐徊,從萬華到這上界,你我生生死死數千年,你曾三番四次殺我,然也三番四次救我,愛也罷恨也罷,不如我們各自放手。我送你入輪迴,從此三界六道,你我永不相見。」
四周忽然颳起強烈的陰風,幾乎要將唐徊虛影吹散,唐徊來不及說話,他只看到青棱已取出大道輪迴幡。
他心中劇痛,這痛似火焰焚盡元神,虛影不斷晃動著,他伸手去阻止她的動作。
然他終究只是元神而非實體,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從青棱手上穿透。
「忘了我吧。」
淒淒陰魂冷風之中,他已聽不到青棱聲音,只是看到她唇微動,便已明白她說了什麼。
忘?
如何能忘?
生死不改,輪迴不滅,叫他怎麼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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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五:
「阿爹,我想要她!」屬於少年特有的清朗聲音忽然響起。
古魔族的族長殊妄正舉著杯酒眯了眼細品著,聽了兒子的話,猛然睜了眼。
「小兔崽子,你在說什麼?」殊妄拍了一下兒子的後背,然後順著兒子的目光望去,臉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你知道今天我們為什麼坐在這裡嗎?」
他兒子殊遲此刻正眼也不眨地盯著青凰川高台之上站著的女人,那人穿了一襲殷紅嫁衣,眉目之間隱約的川海之勢,讓她即便修為不夠,站在青凰川主的身邊卻也未遜色半分。
他們是受邀參加青凰川主與這青凰神君結為雙修眷侶的大典,結果他兒子卻在這裡說要搶人家老婆!
殊遲沒有回他,只是望著高台。
「你為什麼想要她?」殊妄好奇了。
「因為我喜歡她。」殊遲的答案很簡單。
「喜歡?」殊妄忽然狂笑起來,笑夠了才開口,「你這屁點大的孩子,知道何為『喜歡』?」
「嗯……不,不是喜歡,我愛她!」殊遲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笑。
殊妄一滯,等看到殊遲的笑,心裡就有些驚奇,這個兒子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