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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劍冢當代劍冠肩扛一枝床弩箭矢,雙手懶散搭在箭身之上,他身旁劍侍翠花手持素王,劍氣滿袖。
另一側,毛舒朗終於緩緩抽出鞘中刀,刀名「大拙」,嵇六安橫劍在身前,手指輕輕一彈劍身,聲音清越如雛鳳長鳴。
位於年輕藩王后方數十步距離,則是徽山軒轅青鋒、吃劍隋斜谷和武當俞興瑞三位宗師。
從北莽中路步陣兩翼突出的那兩支騎軍,都遭受到了一場事先絕對無法想像的阻截,荒誕而慘烈。
於新郎和樓荒。
柴青山和韋淼。
皆是兩人各自攔阻五千北莽精騎。
沙場騎軍撞陣與江湖高手交鋒,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就是講究一氣呵成,那麼沙場騎軍對上江湖宗師,且雙方皆不願退,又會是何種情景?
彼時彼地,曾有西蜀劍皇一人仗劍,在宮城大門外硬撼徐家鐵騎,最終仍是被鐵騎踩踏為肉泥。
此時此地,亦有四人行此舉做此事。
柴青山與韋淼根本不用言語交流,便選擇了一前一後,若是前者需要換氣之時,便大膽後撤,後方宗師順勢向前,補上位置。
一位東越劍池當代宗主,離陽王朝東南第一人,一位是南詔武林群龍之首,當之無愧的西南第一高手。
柴青山一襲青衫,三尺劍,罡氣如虹,一劍遞出,若是豎劍,便是北莽騎軍被帶馬劈成兩半,若是橫劍,則是或人或馬被攔腰斬斷!
韋淼手無寸鐵,僅有一雙拳頭,是當世僅有的幾位拳法宗師之一,威勢猶在武帝城女子拳法大家林鴉之上!
當柴青山一氣將盡之時,身體微微後傾,輕踩腳步,倒滑而去,絲毫不顯頹勢狼狽。
只見蓄勢待發的韋淼一步前掠,剛好與需要換上一口新氣的劍道宗師錯身而過,韋淼一拳砸在一匹北莽戰馬的頭顱之上,砸得那匹高頭大馬當場下跪,騎卒身體前撲,拼死劈出一刀,韋淼抬起雙臂向外橫抹出去,騎卒和戰馬兩具屍體各自向兩側橫飛出去,又砸中左右兩側的北莽騎軍,當後排一騎朝韋淼當頭撞來之時,韋淼彎腰側身,以一記肩頭貼山而靠的兇猛姿態裝在馬頸之處,撞得那一騎人仰馬翻,然後韋淼雙手扯住馬蹄高高揚起的戰馬,高高舉起,旋轉一圈,然後迅猛丟擲出去,又砸得四周騎軍陣形大亂。
當韋淼連殺六十餘精騎後,腳尖一點,向後掠去。
緊接著便是柴青山一劍趕至,盡顯東越劍池山高水長劍氣遠之悠悠意境。
與韋淼堪稱天衣無縫的嚴密配合之下,兩位原本素未蒙面的宗師,決不讓北莽騎軍向前突進半步!
那一邊,昔年自稱天下第二一甲子的王仙芝兩位得意弟子,武帝城於新郎與樓荒,所作所為,竟是比柴青山和韋淼更為激進!
若說後者聯手是硬生生擋住了北莽五千騎的衝鋒,那麼這兩位簡直就是自負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於新郎與樓荒一左一右,暫時都未抽出涼刀,分別以蜀道扶乩兩柄劍中重器,呈現出勢如破竹的開山之姿態,愈戰愈勇,不斷向前衝殺而去。
樓荒手中之名劍蜀道,劍道軌跡扭轉不定,無跡可尋,每一次橫抹斜挑直取往還,皆兇狠凌厲,霸道無匹,無論是北莽戰馬還是披甲騎卒,一劍之下,只有分屍而亡的下場。
而劍道造詣與劍術修為都深得王仙芝青睞的於新郎,雖然因為這位武聖首徒自身不喜爭名奪利的緣故,故而在中原江湖上一直名聲不顯,甚至不如同門林鴉那般名動大江南北,但是於新郎的修為,完全毋庸置疑,無論是年輕藩王徐鳳年,還是頂替曹長卿新近躋身武評四大宗師之一的呼延大觀,都認為於新郎的真正實力,是當世最接近鄧太阿的劍道人物,若說將來誰最有希望與李淳罡鄧太阿兩位新老劍神,在劍道高山之上比肩而立,無疑是以於新郎希望最大,而非同樣根骨卓絕且捨棄舊有劍道選擇破而後立的龍虎山齊仙俠。
這個好像對誰都言笑晏晏彬彬有禮的溫潤君子,武道前途之廣大深遠,不可估量。
於新郎的出劍,絕大多數都輕鬆寫意,如同市井百姓看熱鬧的那種指指點點,真正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天然境界。
但是每一次看似漫不經心的「指點」,都會讓一名騎卒墜馬而亡,屍體渾身上下不見絲毫長劍造成的傷痕。
只不過比起招式大開大合的樓荒,閒庭信步的於新郎鑿陣速度顯然要慢上一籌。
前方樓荒轉過身,隨手一劍挑起一名北莽騎卒的頭顱,對後邊的於新郎笑道:「比你多殺十六騎了,如何?」
氣定神閒的於新郎笑眯眯道:「細水流長。」
樓荒冷哼一聲,轉身繼續殺敵。
在師弟樓荒轉身背對自己後,於新郎猶有閒情逸緻踮起腳跟望向韋淼柴青山那處戰場,看到兩位江湖前輩的一前一後相互呼應,暗自點頭。自己這邊跟樓荒如此蠻橫向前,也非意氣用事,他們這些個出身於武帝城的傢伙,在師父督促之下,幾乎每人自幼都勤於打潮一事,故而在「一口氣」上的氣機頗為雄渾厚重,這就占據了先天優勢,在氣機與境界相當的武道人物相差不大的前提下,他於新郎與樓荒林鴉宮半闕等人,也許對手已經換了三口氣,他們只需換兩口即可。
於新郎低頭望向手中那柄出自聽潮閣武庫的扶乩,沒來由有些傷感,一柄絕代名劍折於沙場,是否有些生不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