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2頁
徐鳳年無言以對。
這哥們是個人才啊。
很有某人當年的風采。
給那傢伙插科打諢弄得氣勢全無的李浩然原本臉色陰沉,但是當他看到身穿蟒袍的北涼王出現後,沒來由一陣心潮起伏,竟是瞬間劍心蒙塵,不復先前出場時的通明清澈。
更讓人崩潰的是那個姓吳的遼東王八蛋去而復返,一路小跑到李浩然身邊,腰間挎了把鏽跡斑斑的黑鞘鐵刀,咧嘴憨憨笑道:「北涼王,老規矩,還是我先來。這不剛才有點事,去了趟隔壁街,今兒我吳來福也不敢太過叨擾王爺,只要王爺能夠接下我一刀,只要一刀!我二話不說就走人,如何?」
徐鳳年笑意玩味,點頭道:「好啊。」
街道兩側窗後頭無數湊熱鬧的看客只見那傢伙一腳踏出,怒喝一聲。
猛然拔刀後,卻不前沖。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李浩然深呼吸一口氣,抬頭望向天空。
滿街死寂。
漫長的等待後,只見這名刀客收刀入鞘,站定抱拳道:「北涼王好身手,竟然達到了手中無刀心中有刀的玄妙境界!這次你我巔峰過招,是在下敗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這位大俠瀟灑轉身,甩了甩頭,大踏步離去。
盡顯「高手風範」。
「狗日的,老子等你半天了,你好歹來一刀啊!」
「王八蛋玩意兒,還巔峰過招,巔峰你大爺!」
「你小子叫吳來福是吧,老子記住你了!看老子回頭不找人抽死你!」
大街上頓時謾罵無數,有些氣憤至極的看客不光是往窗外丟出茶杯酒碗,脾氣暴躁的,直接把椅子砸在了街面上。
更有幾撥人實在忍無可忍,已經衝到街道上,要拾掇拾掇那個傢伙。
可惜那傢伙很快就沒影了,眾人不得不感慨,不說這人武藝如何,跑得那叫一個快啊。
好不容易恢復止水心境的青衫劍客李浩然沉聲道:「北涼王,是否可以一戰了?」
眾人心想好戲總算來了。
李浩然作為祁大先生的首徒,在京城也是有數的一流劍客,哪怕打不贏那個在江湖上聲勢鼎盛的年輕藩王,可打上三四十招終歸不是啥問題吧?那麼他們花了大價錢大破頭顱才爭來的風水寶地,也就算回本了。
徐鳳年沒有理睬李浩然,而是望向街道盡頭。
高低老少,三個身影,並肩而立,無聲無息。
在三人身後更遠處,還有一位脖子上坐著個綠衣孩子的男子。
更有一名年輕道人從拐角處出現,腰佩一柄桃木劍,行走間道袍飄搖,神仙中人。
徐偃兵不知何時來到了徐鳳年身邊。
徐鳳年沒有理會這些替太安城待客的人物,而是抬頭望一棟酒樓屋頂望去,忍住笑。
有個頭戴一頂廉價貂帽的古怪小姑娘,坐在那裡自顧自啃著一張大餅。
她悠悠然。
徐鳳年的心情一下子很好。
他笑臉燦爛。
街兩旁花重金買座位的看官中不乏家世不俗的膽大妙齡女子,親眼瞧見這一幕,頓時痴了。
屋頂的小姑娘呵了一聲。
第239章 噤若寒蟬(二)
這條通往下馬嵬驛館的小街不寬,不長,人也不算多。
但是當那些人零零散散站在街上,與驛館遙遙相對,再見識短淺的外行看客,也意識到事情不太對,換句話說,就是年輕藩王的處境不太妙。
徐偃兵笑道:「陣仗挺大。」
徐鳳年如數家珍道:「並肩站著的三人,好像都是跟拂水房打了多年交道的老朋友,除了親手搗鼓出趙勾的元本溪,還有五個真正做事的,其中廣陵道那個死在了元本溪前頭,被曹長卿親手做掉。眼下那個跛腳老人,是本該腰懸銅魚繡袋的刑部暗處次席供奉,見不得光,只知道姓姚,跟柳蒿師一樣,是個給太安城看門的,勉強算是比較擺在檯面上的趙勾頭目。瞧著是青壯歲數的傢伙,駐顏有術,早年藏藏掖掖故意出手過幾次,原來都是障眼法,此人也從來沒有出現在欽天監,所以在拂水房密檔中給誤認為小魚小蝦了,沒料到是掌管所有北方練氣士的那個趙勾頭目,但既然這次膽敢露頭,可以確定是趙勾頭目之一。那個橫掛短刀在背後的『少年』,應該跟那個被鄧太阿飛劍釘殺的龍虎山趙玄素相似,憑藉秘術走了條返老還童的路數,難怪拂水房抓不住他的蛛絲馬跡,誰能想到一個人越活越年輕,連易容的麵皮都省了。不過既然是個少年,還沒變成稚童,說明道行其實一般。」
相比對待這三人的雲淡風輕,更遠處那個脖子上騎著綠衣女孩的男人,卓爾不群的年輕道士,徐鳳年明顯就要更加重視幾分,「於新郎,齊仙俠,兩個屬於意料之外的人物。」
徐偃兵問道:「怎麼個說法?」
徐鳳年眨了眨眼睛,低聲道:「我堂堂藩王,跟一大幫打出江湖人旗號的傢伙打打殺殺,不像話吧?贏了,我無非還是四大宗師之一,也當不成凌駕其餘三人之上的世間第一人,打平的話,就算一個挑他們一群,還不是要跌份。」
徐偃兵略顯無可奈何:「王爺,跟我老老實實承認自己帶著內傷不便出手,圍毆之下很有可能會輸,不就行了。」
徐鳳年突然一本正經說道:「問題在於,我是打算跟他們干一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