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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是這般無傷大雅的胡鬧,徐鳳年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當一個雷電交加風雨尤為聲勢浩大的夜晚,正在戶房與白煜商討漕糧一事的年輕藩王,聽到頭頂極高處一聲不同尋常的炸雷崩響,徐鳳年當場就意識到情況不對,果不其然,他在四堂宅院當場抓獲鬼鬼祟祟的三名女子,其中那個頭髮根根豎起滿臉烏黑的賈嘉佳,雙手死死握住一根雷電交織如白龍纏繞的鐵棒,眼神熠熠生輝,充滿了大功告成的喜慶,徐嬰則在旁一臉艷羨看著,唯獨姜泥最為謹慎,收起大涼龍雀入劍匣後就想躡手躡腳撤回小屋,徐鳳年立即一閃而逝,扯住小泥人的衣領,把她拎回院子裡,雨幕中三名女子站成一排,姜泥貌似抬頭賞月,一臉無辜。徐嬰偷偷斜眼打量少女手中那根條條閃電呲呲作響的精鐵長棍,渾然不覺自己闖禍的賈嘉佳,更是神情警惕望向徐鳳年,一臉你別打我棍子主意否則我跟你拼命的表情。
徐鳳年板起臉問道:「連天上雷電也敢擅自接引?你們不要命了?!」
姜泥偷偷做著鬼臉,碎碎念,顯然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徐嬰一臉茫然無辜。
賈嘉佳乾脆就轉過身,懶得跟這個傢伙計較。
在三人面前根本毫無藩王威嚴更無半點大宗師氣勢可言的徐鳳年,隨後揮袖,隔斷女子們頭頂的雨幕,竟是方丈之內自成天地的小千氣象,他彎曲手指在小泥人額頭輕輕一叩,然後摸了摸徐嬰的腦袋,最後扳過呵呵姑娘的身體,看了三人一眼,苦笑道:「這段時間藩邸事務繁多,我實在脫不開身陪你們走走看看,這是我的不對……」
小泥人小聲嘀咕道:「誰稀罕你陪。」
徐鳳年瞪眼望去,別看在外人跟前年輕藩王如何拿她沒轍,總是處處相讓,以至於整座藩邸上下都對這位女子劍仙敬畏得很,可是真當徐鳳年生氣的時候,姜泥立馬就被打回原形,她此刻噤若寒蟬站在原地,連雙手都不知應該擺在什麼地方。
徐鳳年嘆了口氣,柔聲道:「以後你們想要去天上玩耍,沒有關係,但是千萬記住,絕對不可以去往北涼道版圖以外的高空,張家聖人化虹之後,積攢數百年的儒家意氣雖然為人間割斷了天人聯繫,但是狗急了還會跳牆,何況是那些習慣了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天上仙人?在北涼道這一份三畝地上,就算他們想要藉機對你們動手腳,我最不濟還能幫著亡羊補牢,可是我無法第一時間趕到的別處,你們會很危險,這不是我故意危言聳聽嚇唬你們,方才如果不是我有所察覺,出竅神遊至雲海之側冷眼旁觀,恐怕你們接引的下一道雷,就真會是暗藏殺機的紫氣天雷了。」
姜泥心虛地低下腦袋,不敢正視徐鳳年。呵呵姑娘看著手中依然如同幾十條纖細白蟒瘋狂飛旋的鐵棍,戀戀不捨。
徐鳳年看了眼頭髮倒豎滿臉黑炭的少女,忍俊不禁道:「我也沒說不讓你留著棍子,冒這麼大險,都給雷劈成這副德行了,棍子上的殘留閃電還能持續幾天,沒理由不當個寶貝對待。」
徐鳳年仰起頭望向深沉雨幕,自言自語道:「只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
聽到年輕藩王說「我去去就來」之後,姜泥憂心忡忡道:「要不要我把大涼龍雀借給你?」
徐鳳年笑著搖頭,身形拔地而起,一閃而逝。
然後沒多過久三人只聽到天上傳來一聲猶勝炸雷的怒斥聲,正是徐鳳年高聲一句「滾回去」!
姜泥偷偷咋舌,這傢伙的膽子,真是大。
夜幕之中,兩道璀璨白虹劃破天際,一道跌落北莽草原,一道墜入中原版圖,
半炷香後,徐鳳年飄然落回地面,雙手負後,神情自若。
姜泥好奇問道:「跟人打架了?」
徐鳳年點點頭,沒有詳細解釋。
面對七名共坐雲端窺探北涼氣運的仙人,他徐鳳年把其中兩位膽敢走出天門的跌境仙人,徹底打成了人間謫仙人。
姜泥把劍匣摘下,雙手遞給徐鳳年。
徐鳳年納悶問道:「幹啥?」
小泥人皺了皺鼻子,「你拿去保管吧,省得我們惹麻煩。」
徐鳳年無奈道:「歸根結底,拒北城對你們來說本就是無聊地方,我只是生氣自己沒辦法讓你們痛痛快快玩耍,不是生氣你們溜出去玩。」
誰信吶。
反正小泥人不相信,剛才他朝自己瞪眼,比誰都凶。
徐鳳年笑了笑,雙手負後的他突然向前伸出一隻手,手心上方高處三四寸的地方,輕輕流轉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雪白球體,竟是雷電精華凝聚而成!
三名女子頓時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天底下最可愛的玩意兒。
徐鳳年縮回手,任由那顆蘊含無上天威的雷球懸停在身前空中,微笑提醒道:「可千萬別用手去摸,尋常的金剛體魄也經不起一炸,如今天下,除了我之外,可能就只有白衣僧人李當心的念珠,鄧太阿的劍,拓跋菩薩的拳頭,才能在觸碰後安然無事。不過你們只要稍稍外放氣機,並不如何耗費精氣神,便能夠輕鬆駕馭這顆雷球,事先說好,絕對不可以讓小東西離開這座院子,也絕不可以讓它觸及院中任何實物,否則我可沒時間精力幫你們再弄來一顆。」
徐鳳年伸手在呵呵姑娘手中的鐵棍上輕描淡寫一抹,「我留了一道氣機在上邊,你們平時不逗弄雷球的時候,它會自行懸停在棍子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