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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疑惑問道:「所有密宗上師都是不修男女雙身修法,便不可成就法身佛報身佛?」
身披大紅袈裟的中年和尚表情依然木訥,一板一眼回答:「已離欲者方可修證無上瑜伽,無上瑜伽乃度上上根器者。」
徐鳳年頭疼,問道:「為什麼找我?」
和尚搖頭,擺明了連他也不知道內幕詳情。
如此一來,徐鳳年腦袋被茅房門板夾了才會去爛陀山,四十二歲,對菩薩而言不過是白駒過隙的一瞬,可對活生生的人間女子來說,真心不小了。保養再好,也不是徐鳳年能接受的。
這還是其次,密宗紅黃白三教近年來鬥爭愈演愈烈,既然秘錄上說六珠上師雙修便可大圓滿,勢力更大的白黃二教會傻乎乎讓紅教獲得這種轟動西域的無量功德?說不定徐鳳年還沒到爛陀山,就被和尚們剝皮抽筋了,要知道有些密宗喜歡把削去天靈蓋的骷髏頭當驅鬼招魂的法器,至於人骨袈裟人皮手鼓什麼的也在史書中屢見不鮮,聽著就毛骨悚然。那位六珠菩薩是很厲害,被尊奉為根本上師,並且紅教信徒堅信她是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等身口意三密金剛化現,所謂六珠,傳聞是指她有六種變身法相,觀自在上師、蓮花王上師和忿怒金剛上師等,聽著是很天下無敵,可再了得,還不是老老實實拍在爛陀山幾位老和尚後面吃灰塵?
徐鳳年信不過這個在黃白二教夾縫中求生存的紅教。除了怕死,更不希望這爛陀山和女法王打亂自己的雛形布局。
打死不去是一回事,平白無故跟密宗紅教交惡是另一回事,能周旋一下是最好,何況爛陀山出來的和尚都是塊寶,徐鳳年擠出笑臉解釋道:「我暫時脫不開身。」
和尚還是那句屁話:「小僧能等。」
徐鳳年好奇問道:「能等多久?」
和尚緩緩道:「還有三十一年。」
徐鳳年差點吐血。
好變態的耐心。以後還是儘量不跟爛陀山打交道了。萬一被誰記仇,這輩子都要不得安寧。
似乎願意等到徐鳳年子女都長大成人的龍守僧人沒有逗留王府,卻也沒離開城內,以北涼對僧人的寬容善待,想必這爛陀山古怪和尚餓不死。
徐鳳年坐在涼亭內,嘀咕道:「莫名其妙。」
紅薯打趣道:「殿下,要不就從了那位密宗上師吧?」
徐鳳年仰頭嘆息道:「四十二歲的老姑娘了!她老人家老牛吃嫩草也不是這個吃法啊。」
紅薯坐在世子殿下身側,縴手揉捏,力道巧妙,嫵媚嬌笑道:「說不定那位女菩薩駐顏有術。」
徐鳳年瞪了一眼。
青鳥淡然道:「今天是放牌日了。」
徐鳳年來了精神,「有大魚上鉤?」
青鳥平聲靜氣道:「城裡聚了兩撥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士,為首幾人有三品武力。」
徐鳳年遺憾道:「要是以前就是大魚,可現在本世子已經見過了大世面,唉。算了,聊勝於無。」
紅薯莞爾一笑。
這位世子殿下從小到大就有層出不窮的玩樂點子,大概是大柱國徐驍疏於管教或者說是刻意放縱的結果,沒有任何收斂跡象。事實上,大柱國這十幾年只開口說了兩件事,其中一件事便是十年不許碰刀,加上另外一事後便從未如何教導徐鳳年該如何做人如何行事,紈絝敗家也好,遊手好閒也罷,都是徐鳳年自己琢磨出來的門道,國士李元嬰更是小事不管,以前二姐徐渭熊在家還好,有人能鎮壓著世子殿下,等她去了上陰學宮求學,徐鳳年便如脫韁野馬,為所欲為,可勁兒沾花惹草,一擲千金買詩文,豢養惡奴扈從,對仇家關門放狗,玩得不亦樂乎,難怪離開涼地功成名就的士子們都破口謾罵這個世子殿下不學無術無賴至極。
徐鳳年笑眯眯道:「吩咐下去,今晚不玩外松內緊的花樣,都一口氣放進來,這群上鉤魚蝦既然是趁徐驍不在潛入城內,多半是衝著我來的,到時候我就在這裡等著,青鳥,請出府上劍士一名刀客一名,我要觀戰。這幫亡命之徒身處死地耍出來的招式,最是靈活,比起秘笈上的僵硬文字,更有益處。」
青鳥安靜離去。她辦事,無論大小,總是滴水不漏。
紅薯伸手一根青蔥食指,想要去撫摸徐鳳年的猩紅眉心。
徐鳳年握住她膽大包天的手指,笑道:「造反了?」
紅薯撒嬌道:「就摸一下。」
徐鳳年搖了搖頭。
紅薯眼神哀怨。
徐鳳年沒有去憐香惜玉,收斂神情,一臉苦相皺眉道:「二姐要來了,王府就要打雷下雨了。」
第038章 你是禪
徐渭熊不光是對西楚亡國公主姜泥是一座大山,哪怕是紅薯這般好說話並且不去爭什麼的大丫鬟,聽到世子殿下提及二姐徐渭熊回府,都感到一陣煩躁,只不過這股鬱悶被她掩飾得很好,若說演技,以新鮮人血做胭脂塗抹的她似乎比徐鳳年更加爐火純青,世子殿下繼承了大黃庭修為,對佛道兩門的氣機流轉有種後天的敏銳感知,對一般高手也有年輕師叔祖所謂「一羽不加蠅蟲不落」的玄妙感應,可依然沒有察覺到身邊紅薯並非僅是一尾需餵食才豐腴的錦鯉,王府內里乾坤博大,種種離奇門道,連少年時代便在清涼山住下的世子殿下都不敢說都看到了,起碼那聽潮亭九樓,地下兩層連入口都沒找到,當年和二姐兩人爬上爬下敲牆鑿壁都沒能成功,徐驍樂得子女兩個在家中忙碌,省得給他出府添亂,次女徐渭熊擅長陽謀,長子徐鳳年詭計迭出,只要這兩個傢伙呆在一起嘀嘀咕咕,連大柱國都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