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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敬意遙望向儀門下的世子殿下,雙方人數懸殊,既然這盤棋勝券在握,只需要把握好出手敲打的力道,軒轅敬意便有些思緒飄散,他自信武學天賦不比弟弟差,可這些年父親軒轅國器極情於劍,一年中有大半時分都在或者潛心閉關,或者探幽攬勝,找尋世外高人砥礪劍道,軒轅敬意傾盡心血操持一個世家豪閥,難免耽擱武道修行,少年時代除去一些強身體術便再不沾碰武學的大哥,軒轅敬意與軒轅敬宣不相上下,及冠以後至而立之年軒轅敬意甚至有所超出,不惑以後,他勞心家族瑣事,三弟軒轅敬宣才開始逐漸一騎絕塵而去,軒轅敬意如何能不去恨大哥?若不是軒轅敬城既不肯學武又不願擔起重任……想到這裡,軒轅敬意難免心中自嘲一番,十幾年前,他還在偷偷感激涕零大哥的不爭不搶,後來才驚覺他那個看似大權在握的光鮮位置,既不誘人,也不牢靠。
牯牛大崗上聲勢浩大的客卿分作三足鼎立之勢,涇渭分明,明確投入軒轅敬意和軒轅敬宣兩個陣營的分成兩撥,剩下則是仍然舉棋不定,下一任家主落入誰手的局勢尚未明朗,這一撮江湖大佬顯然打定主意要不見兔子不撒鷹,物以類聚,軒轅敬意身旁的徽山客卿性子都較為溫和,在江湖上的口碑都不錯,屬於鋤奸除惡的大俠一類,個個大義凜然,見到世子殿下一行人淌著血路上山,都流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軒轅敬宣那一撥則截然相反,大多是流竄上山尋求庇護的亡命之徒,皆是赫赫凶名在外,其中便有幾位在王朝東南名列前茅的綠林大盜,還有一名臭名昭著的採花聖手。最後那一撥亦正亦邪,不拘泥於道德,被朝廷里對江湖存有好感的正統人士稱作武散人,這類人往往不做大惡事,興致所至,便做些小善事情,日積月累,倒也積攢了些名聲。
這時候,兩名大客卿視線一觸即散,似有嫌惡。軒轅敬意心中一笑,這便是他刻意經營的效果了,徽山客卿數量驚人,大多實力不俗,武道實力平庸者也有一些奇技淫巧傍身,但徽山常年一擲千金給予這些客卿舒舒服服的豪奢生活,要女人給女人,要秘笈給秘笈,但徽山的大人物們肚子裡自有一本清清楚楚的帳本,真正入得牯牛大崗法眼的才寥寥七八人,而這些人中又以首席客卿黃放佛和次席客卿洪驃最為值得接納,而洪驃就是當年那個無名小卒的瘸子,此人不負軒轅敬意厚望,在天才輩出的徽山福地表現出不輸給軒轅敬宣的武學天賦,修為一日千里,因洪驃為人豪邁有古風,行事具英雄氣概,在客卿中人緣最好,這還不止,洪驃更精於兵法韜略,後被給予騎兵統率權力後,反哺整個二房,才使得二房力壓三房,可謂是軒轅敬意的福將。
徽山首席客卿黃放佛便是江湖第一流武散人,接近宗師境界,遇到武道上的大瓶頸後,上徽山只是想借閱秘笈,以他山之石攻玉,一般情況下牯牛大崗不會勞駕黃放佛做事,畢竟客卿不比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家族走狗,這些高手大多遵循合則留不合則去的客卿規矩,再者世上最難伺候的便是文豪與高手,原本驕縱跋扈的徽山在軒轅敬意手上培養勢力,十幾年來一直奉行和氣生財,不願店大欺客,無形中便助長了客卿的地位和氣焰,脾氣愈發刁鑽,有幾個人能如軒轅敬意那般為了拉攏人心而殺侍妾?黃放佛也是聰明絕頂之輩,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早早登堂入室,在江湖上罕逢敵手,可偏偏被壓在宗師境界之下,百思不得其解,期間不惜冒險趕赴西域與北莽,仍是到達不了那看似觸手可及的層次,最終一次在春神湖上與軒轅國器以劍論友,惺惺相惜,才被邀請到了徽山,如今黃放佛是武散人中的魁首人物,他對軒轅敬意軒轅敬宣兩兄弟只是以禮相待,卻談不上坦誠相見,倒是經常與嫡長房那個不成氣候的傢伙煮酒說青史,烹茶論英雄,很是氣味相投。
一個致力於制霸江湖的大家族,自然是既有蠅頭小利的蠅營狗苟,也有放眼整座武林的宏闊布局。
黃蠻兒赤手空拳走到當中廣場空地,軒轅敬意已經得到消息這枯瘦少年上山途中連殺十幾人,都是被活生生撕裂手腳,手段端的生猛恐怖,軒轅敬意在老祖宗和父親不在場的時候,便是徽山的旗幟,在高位上養尊處優,他最重臉面,就要給那世子殿下一個下馬威,冷聲道:「放箭。」
弓弦崩出一陣刺耳嗡嗡聲,箭矢如飛蝗砸向那不知死活的少年。
一品初境金剛,取自佛門說法,寓意長壽佛身,如來身者,即是金剛不壞堅固身軀,金剛法身,號稱三界最勝之身。仙人呂洞玄曾作歪詩「得傳三清長生術,已證金剛不壞身」,說此詩歪,是因為混淆佛道兩教,後輩卻不敢輕視,釋門道統都以此自我標榜,故而金剛境界在道教中又被視作小長生修為,以示與大長生的區別,這裡頭顯然有道門的矜貴嫌疑。絕大多數後天修就金剛境,都是以體內精氣借來「不動如崑崙」之力,刀斧加身而不侵,天象以下金剛指玄兩大一品境,都是如此。李淳罡說當下金剛多如牛毛,實在是高看了如今的江湖,委實是世子殿下樹大招風的緣故,尋常人一輩子別說看到金剛境高手出手炫技,便是離一品境只差一層窗紙不能捅破的小宗師,都不得見。
箭矢在空中拋出一道弧線,直刺黃蠻兒。精於箭術的武者挽弓,準度與力道都遠超尋常弓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