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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驍搖頭道:「這趟不一樣了,想死都難。皇帝皇后兩邊都會護著你,如今離陽大局已定,尤其是陳芝豹入蜀封蜀王,若是還想著北涼大亂,誰來替他們擋下北莽百萬鐵騎?沒有咱們北涼,顧劍棠就算把東線打造得固若金湯,不說皇帝,整座京城也一樣人心惶惶,那幫王八蛋,也就罵我罵得凶,私底下還得慶幸有北涼的三十萬鐵騎。」
徐鳳年問道:「上次你入京,才出了大殿就打殘一名官員,為什麼?」
徐驍笑道:「那不長眼的傢伙說北涼鐵騎是一條看門狗,我打得他半死,你看當時文武百官,誰敢吭聲?還有,顧劍棠事後也好好拿捏了那傢伙一頓,這話可是把他這位大將軍也給罵進去了。」
死士寅神出鬼沒,輕聲道:「宦官宋堂祿已經到府門外。」
徐驍問道:「你真要去京城,人貓可是還沒有被殺掉,你不擔心?」
徐鳳年搖頭道:「我就是等著他送上門來。」
徐驍欲言又止。
徐鳳年突然說道:「我殺了楊太歲,你會不會怪我?」
徐驍平靜道:「我這位老兄弟死得其所。」
京城白衣案,主謀趙家天子,出謀劃策的是那個鬼鬼祟祟的元本溪。眾多高手中,韓貂寺是其中一人。至於那名天象境高手,另有其人。
徐驍輕聲說道:「下山吧。」
下山途中,徐驍見徐鳳年手裡提著兩個酒壺,笑道:「我來拎?年紀再大,好歹還能披甲上馬,拎兩個酒壺還是不在話下的。」
徐鳳年放緩腳步,望著腳底的青石板說道:「老了就老了,可不許死了。」
徐驍輕聲感嘆道:「我也想抱上孫子啊。」
第003章 天大的買賣
不到三十歲的宮中炙熱新貴宋堂祿,即便已是內官監掌印大太監,即便是深受皇后青眼相加的天子近侍,哪怕身負密旨。仍是只能帶著幾名喬裝打扮的大內扈從,由北涼王府側門悄悄進入,在府邸大堂門口見到徐驍後,都不敢多瞧半眼,讓那幾名皇宮侍衛留在門外,獨身快步跨過門檻,撲通一聲五體投地跪了個結實,當場腦門就磕出鮮紅痕跡,悶聲道:「內官監宋堂祿參見北涼王,參見世子殿下!」
徐驍和徐鳳年都沒有落座,但也沒有挪腳迎接這位已是手操煊赫權柄的大宦官,徐驍輕聲笑道:「宋貂寺,起來宣旨就是。」
貂寺與太監這兩個稱呼,可不是一般宦官可以往自己頭上摟的,太安城皇宮內,一雙手就數得過來。除了居高不下太多年的韓生宣,宋堂祿的師父,原先十二監中僅次於司禮監的內官監掌印算一個,宋堂祿被天子親自賜姓,如今更是有望登頂,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讓整座朝廷都看傻了眼。
宋堂祿出宮時早已想通徹了,若是宣旨,按律藩王就得跪下,北涼王至於跪不跪其實都無妨,徐驍都可佩刀上殿,本就還有無須跪地聽旨的特權,只是他如果一本正經拿腔捏調站在那裡宣旨,恐怕會有示威嫌疑,宋堂祿一開始就不想如此給人猖狂嫌疑,哪怕明知不合禮節,他起身後仍是從袖中抽出包黃密旨,垂首快行,雙手遞給北涼王,直接將宣旨這件事跳過,忽略不計。徐驍接過密旨,隨手遞給徐鳳年,然後讓這個頗為知情達理的宦官坐下,宋堂祿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只是眼角餘光仍是瞥見了一頭霜雪的徐鳳年,心中震驚,不知為何,當他餘光所及,那名世子殿下明明在低頭舒展聖旨閱讀,嘴角仍是勾起了一個弧度,宋堂祿能夠在皇宮數萬宦官中脫穎而出,一步一步走上巔峰,靠的就是堪稱卓絕天賦的察言觀色,立即知道這個年輕世子察覺到了自己的無心窺探,當下便低斂視線,只敢使勁望向自己的雙膝。
徐驍笑著說了句寒暄話:「宋貂寺這一路辛苦了。」
宋堂祿趕緊搖頭道:「不敢,是宋堂祿的分內事。」
徐驍笑問道:「宋貂寺要不在北涼多待幾天,本王也好盡情款待一番。」
被一口一個宋貂寺折騰得一驚一乍的年輕權宦趕緊起身,又跪地歉然道:「宋堂祿需要馬上赴京復命,可能連一頓飯都吃不上,還望北涼王萬分海涵。」
徐驍走過去攙扶起宋堂祿,「無妨無妨,咱們也不用如何客套,怎麼順暢適宜怎麼來,不耽擱宋貂寺回去復命,走,本王送你出門。」
饒是在宮中歷練多年,修心一事不輸任何頂尖高手的宋堂祿也明顯有一抹恍惚失神,畢恭畢敬說道:「委實不敢勞煩北涼王。」
徐驍搖了搖頭,跟宋堂祿一起走出大堂,大內侍衛早已將行囊交給王府管事。一行人走在不見絲毫戒備森嚴的幽靜小徑上,那些侍衛也都是走得如履薄冰,趁這會兒趕忙多看了幾眼這位異姓王的背影,等回到宮中,也好跟同僚們狠狠吹噓一通,咱可是有過距離堂堂北涼王不到十步路的待遇!宋堂祿謹小慎微多年,不露痕跡落後徐驍大半個身形,走到大門口,宋堂祿說什麼都不敢讓這位北涼王送出門半步,隨即停下腳步,那些大內侍衛都默默魚貫而出,翻身上馬,遠遠等候。
一名侍衛嘖嘖道:「不愧是滅掉春秋六國的大將軍啊!」
另一人小聲問道:「咋的?」
侍衛沉聲道:「走路都有殺氣。」
「沒感覺到啊。」
「你懂個屁,那是因為你境界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