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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幼薇睜開眼睛,有些無奈,柔聲笑道:「不是。」
羊角丫兒有些懷疑,「真不是?」
魚幼薇點了點頭。
小丫頭伸出拳頭揮了揮,說道:「魚姐姐,你不是偷偷跟我說過那傢伙就是打敗了王老神仙的高手嘛,哼,要知道上次他都親口說過我拳法無敵腿法無雙的!」
然後小丫頭怯生生問道:「魚姐姐那你怎麼哭了啊?」
魚幼薇被一個孩子撞見自己的失態,有些臉紅,搪塞道:「觸景傷情而已。」
這才放寬心的羊角丫兒突然壞笑道:「嘿,魚姐姐,我這就學醫去。」
魚幼薇一頭霧水,問道:「為何?」
小丫頭樂呵呵道:「好幫魚姐姐做一副後悔藥啊。」
魚幼薇愣著,回神後,捏了捏小木魚的紅撲撲臉頰,「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有些事,不悔不如後悔。」
小丫頭做了個鬼臉,說道:「那我還是不要長大了,天天后悔,肯定會心疼死我的。」
魚幼薇笑了笑,站起身,一手抱著大白貓,一手牽著小木魚,走出屋子。
返回住處時,途經那座佛掌湖,小木魚忍不住嘖嘖道:「上回白頭髮哥哥堆出來的雪人,真的真的好大啊。」
不知為何,羊角丫兒無意間抬頭看著魚姐姐,她低著頭好像是在瞧自己的胸脯,然後那模樣兒,大概就是登徒子嘴中經常念叨的「嬌艷欲滴」了。
小丫頭倒抽一口氣,她懂了,肯定那個曾經去自己家裡蹭飯的傢伙輕薄過魚姐姐那裡了!
羊角丫兒給魚姐姐打抱不平的同時,又有些好奇,好像魚姐姐也沒有生氣啊,反而有些歡喜?
大人的恩怨情仇,她還是不太懂。
窮苦孩子早當家的小丫頭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果然啊,那副後悔藥的藥名是叫做『相忘江湖』吧,醫治的病根則是那『不能相濡以沫』。」
……
北莽橘子州以北西河州以南有一座天下聞名的敦煌城,北莽第一大魔頭洛陽就曾經是這裡的半城之主,隨著洛陽的叛出北莽和女帝陛下的震怒,洛陽一路殺穿包圍圈進入離陽疆域,從此徹底在北莽江湖銷聲匿跡,但是這對於夾縫中生存的敦煌城無異於火上澆油,尤其是軍神拓跋菩薩在陛下授意下掃蕩後方,清剿所有不服管束的大草原悉剔勢力,雖說西河持節令赫連威武對敦煌城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無太多惡感,而橘子州持節令慕容寶鼎更是一向被視為敦煌城的幕後靠山,但是這場席捲北莽北庭的大動盪,還是多少殃及了敦煌城的池魚,許多性格桀驁的大大小小草原之主都被迫離開轄境,躲避拓跋菩薩的鋒芒,導致他們如同蝗群肆虐。好在城內有新任大將軍徐撲執掌軍伍,又有敦煌大族俊彥宇文椴端木重陽等擔任實權校尉,城內百姓都覺得只要敦煌城不舉旗造反,就算一些跨境流竄的悉剔想要鳩占鵲巢,敦煌城也不至於不堪一擊,只是最讓依附敦煌城的居民感到惶恐不安的是那位大美人兒城主,在城內平定那場血腥叛亂後,便消失了,消失了大概有半年多時間,那時候不光是城內一般權貴見不著她,就算是宇文家族和端木家族這樣的「新舊兩朝老臣」的當家人物,也沒辦法見到她一面。直到今年入夏時分,她才悠悠然返回敦煌城的視野之中。這期間,議論紛紛,滿城的流言蜚語,各種傳言漫天飛,有說是這位北莽「小女帝」的女子被慕容寶鼎垂涎美色,給擄走了,也有說是被女帝陛下召入了皇帳,承認了她的親外甥女身份,反正什麼光怪陸離的說法都有。好在這位城主消失了大半年,又重新從落魄漢一夜變成大將軍的徐撲手中取回了權柄。
巨仙宮內有一座並不顯眼的慶旒院,種滿芭蕉,不知為何向來是禁地,更奇怪的是這裡也稱不上戒備森嚴,相反,敦煌城的金吾衛都從不踏足此地當值巡衛。
倒像是一座冷宮。
此時此刻,外界傳言已經與城主水火難容的大將軍徐撲就坐在院中石凳上,除了坐在對面的敦煌女主人,連一名宮女丫鬟都見不著。
徐撲,或者說昔年與北涼王小舅子吳起一同手握騎軍大權的徐璞,正在給她詳細稟報涼莽邊境上的最新戰況,北莽南朝那邊三支精銳騎軍分別進犯涼幽流三州,但是雷聲大雨點小,除了南侵流州的那一支騎軍露了個頭,並且是兩軍對峙片刻即不戰而退,趕赴涼幽兩州的兵馬就更是杳無音訊,不管敦煌城這邊的死士諜子如何刨根問底挖掘密報,都得不到半點消息,要知道敦煌城的頭號諜子都已經觸及到了南朝一位僅次於持節令的大人物那裡,仍然是無功而返,徐璞不相信這是什麼狗屁的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要麼是董胖子臨時起意的陰謀詭計,要麼是太平令早就謀划過的既定方針,不管是哪一種,徐璞都感受了一種風雨欲來的窒息感,如果他是北涼邊軍的將領,他可以做到泰然自若,可他如今僅是北莽腹地敦煌城一個只能隔岸觀火的「局外人」,難免會鬱氣滿胸。
那女子,既是北涼王府梧桐院的一等大丫鬟,也是世子殿下身邊的死士,還是這座敦煌城的城主,更是北莽榜上有名的頂尖殺手。
紅薯聽著那支打先鋒南下進攻流州的騎軍竟然不戰而退,輕聲道:「徐叔叔,大將軍生前在涼幽兩州苦心經營二十年,有老將燕文鸞把守幽州,如今褚祿山親自坐鎮涼州北關,董卓要先打流州是確認無誤的,北莽要拿流州作為突破口,咱們北涼要以此做餌,各有所求,歸根結底,似乎就是在看地利贏還是人和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