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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回到亭子,溫華問道:「你不回客棧?」

    徐鳳年搖頭道:「聊聊,說說看你那位姑娘。」

    兩人聊到天明,溫華看了眼魚肚白天色,起身道:「得了,我要出城去,欠你的酒肉,你幫忙記著,對了,再就是幫我跟那位好姑娘道聲謝,咱這輩子可沒被誰喊過公子。」

    徐鳳年猶豫了一下,問道:「我身邊有個用劍的老前輩,你要不要見一見?」

    溫華握緊了木劍,笑著搖頭道:「不了,那終究是別人的劍,便是前輩肯教,我也學不來的。」

    徐鳳年調侃道:「你以前不總想著被高人收徒?」

    溫華正色道:「就是想想而已。記得老黃說過練劍要心誠,跟香客求神拜佛一般,心誠則靈,可我這兩年閒著沒事也琢磨出個不是道理的道理,劍是自己的,以我的資質,若走別人的路,一輩子都練不出個出息,我沒欠人的習慣,總不能真欠你幾頓酒肉欠到頭髮白。走了!別跟娘們一樣婆媽嘍。」

    溫華笑容盎然:「饅頭白啊白,白不過姑娘胸脯。」

    徐鳳年笑意醉人:「荷尖翹啊翹,翹不過小娘屁股。」

    楊柳煙水長堤上,木劍溫華與雙刀徐鳳年一次擊掌,擦肩而過。

    第108章 今天不讀書

    徐鳳年走出幾步,轉身目送一人一壺一木劍走過長堤,青鳥婉約而立,呂錢塘神情肅穆,卻是一肚子狐疑,終究是猜不透那窮酸青年的身份,以長堤上徐鳳年只輸當今天子的雄厚家底,可謂往來皆勛貴,東越劍士見識過北涼王府正月里的熱鬧,那幫在北涼王大樹下乘涼的官員,可謂個個封疆大吏,遇上世子殿下,臉上都得殷勤陪笑,恨不得笑出幾朵花來的小心架勢。呂錢塘心底依稀覺得木劍男子出身卑微,只是不太敢相信罷了,或者說不願相信,對這位北涼奴才來說,寧可徐鳳年是個胸無城府敗絮其中的主子,伺候起來也輕鬆些。一個徐大柱國就夠他不敢喘氣的了,徐鳳年若再是個野心勃勃雄才大略的傢伙,伴君如伴虎,今天惹了靖安王,明天是不是就輪到廣陵王了?後天?對劍道仍有莫大追求的呂錢塘還能活著練幾年劍?

    與青鳥一同走回客棧,徐鳳年自問自答道:「溫華沒肯見李淳罡,可我要是報上老劍神的名號,你說那小子是不是要悔青場子?我看悔歸悔,哪怕恨不得滿地打滾,也一樣說走就走了,這便是我不如溫華的地方,他總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當年每次碰上比武招親,他都屁顛屁顛上去打擂台,別家俠士都是一躍而上,說不盡的瀟灑,他就得老老實實從樓梯走上去,假裝臉皮厚,心裡其實比誰都在意那些白眼,但不管被揍下擂台多少次,一有機會還是要上去打腫臉充胖子,只為了能跟別人切磋過招,可到頭來也沒見他學了什麼回來,何苦來哉。」

    自言自語時,姜泥與老劍神剛好出門游賞瘦羊湖,徐鳳年好心丟了個笑臉過去結果無人理睬。回到客棧徐鳳年吃過早飯,就躲在房中對腦中所記武學典籍進行招術揀選,都是《綠水亭甲子習劍錄》《殺鯨劍》之流上乘秘笈中的精髓,本來這種技術活兒有李淳罡幫襯指點是最好,徐鳳年那點眼界遠未可以做到指點江山,可用膝蓋想都知道敢把《千劍草綱》批得一文不值的老劍神根本不屑動嘴,唉,如果白狐兒臉在身邊就好了。不過在船上李淳罡教了一手玄妙彈劍,深入淺出解釋了一番劍招與劍罡,已經讓徐鳳年受益匪淺,原本他就像空有一座寶山遍地黃金的笨蛋,挑花了眼,接下來總算是知道該做什麼了。魚幼薇抱著武媚娘敲門,青鳥開門後,她說要去觀景,徐鳳年沒攔著,吩咐舒羞呂錢塘當隨從,魚幼薇見徐鳳年沒有出門的意思,臉色黯然,減了幾分興致,徐鳳年看在眼中,並未改變初衷,姜泥沒空讀書,徐鳳年就讓青鳥去書箱挑了幾本秘笈回來,其中有一本被專門點名索要的槍術密典《手臂經》,世人皆傳是「催馬槍」吳殳所著,徐鳳年之所以格外上心,是李淳罡曾有偶爾提及,老劍神瞄了幾眼便斷言這本書是槍仙王繡年輕時的心得秘錄,只是成名後嫌其粗鄙,不肯承認,便假託門下親傳弟子吳殳的名號,徐鳳年翻書的時候見青鳥神色異常,問道:「你認識吳殳?」

    徐鳳年只是隨口一問,沒料到青鳥點了點頭。

    王繡作為與李淳罡齊名的四大宗師之一,那時槍法號稱當世第一,他師弟如今是徐驍親衛扈從,除了收吳殳做徒,最得意弟子陳芝豹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傳聞最後一戰便死在了小人屠槍下,只是不知為何王繡的兵器剎那槍在這位大宗師死後從未出世,而大概是陳芝豹殺師叛道的手法過於不得人心,或是常年白衫佩劍,似乎從來沒人將那個小道傳言當真,陳芝豹出師時才二十歲出頭,便是王繡不如王仙芝那般老而彌堅,愈老邁愈仙佛,而是日薄西山銳氣盡失,但若說殺死上代武道宗師之一的王繡,還是太聳人聽聞了。不過陳芝豹的確不愧出自王繡門下,一如王繡槍術冷冽殺伐,上陣廝殺俱是一往無前,對敵對己都不留退路,可以徐鳳年的身份,也從沒有見識到陳芝豹的槍法,印象中,這個對二姐徐渭熊似有愛戀的小人屠只會白馬白衫擺樣子,對誰都極好說話,平時溫良和善得像個救苦救難的菩薩。

    徐鳳年納悶道:「你們交手過?」

    青鳥搖了搖頭。徐鳳年見她難言之隱,也就不多問,哪怕心中好奇萬分,都忍住了。自打小時候第一眼見到被娘親牽手領到跟前的她,便只知道她叫青鳥,那以後也從不去探究,習慣成自然,都沒心沒肺地忘了只要是個人就會有姓有名,例如丫鬟名本是紅麝的紅麝,徐鳳年也知道她叫宋小腴,而青鳥是真名還是個暱稱,徐鳳年倒真不知道,遊歷歸來得知梧桐苑遠不是一眼見底的小水潭,丫鬟們不都是簡單到沒半點故事的一隻只花瓶兒,可面對青鳥,徐鳳年自私希望她便只是青鳥,是娘親當年領來一起與他青梅竹馬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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