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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傢伙對誰都是愛理不理的臭脾氣,沒好氣道:「無話可說。」
年輕人是自來熟的無賴性子,山不就我我就山,眼神驀地溫暖起來,自顧自說道:「知道老黃頭你是個老江湖,肯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藏在肚子裡,你喜歡爛在肚子裡,不願說就不願說,反正俺溫華也是有故事的男人。以前跟兄弟一起闖蕩江湖,兩個爺們,年輕伙子屁股上可以烙餅啊,所以大晚上總是不太容易睡著的,睡不著咋辦,聊來聊去總是要聊到女人身上去,我那兄弟相貌好,我嫉妒得很,平日子經過村子討水喝,要是我去敲門,那些個可惱婆娘們個個跟被我瞧一眼就丟了貞潔的烈婦般,別說給水喝,才開門就關門,嘿,換了徐小子一去,就如狼似虎了,拉拉扯扯,別說給水,連身子都想一起給了,唉,這事兒也不怨徐小子,人長得好看,都是爹媽使勁,當兒子有啥辦法,怨不來也羨慕不來。我每次見到俊俏的小娘,就都要跟他說,當時以為徐小子約莫是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口氣賊大,說這個不行那個不好,把我憋氣的,就跟他說遲早有一天練劍練出大名堂了,就找個條子好的女俠做媳婦,氣死他。老黃頭,結果你猜怎麼著,他說這世間的女子,再水靈,也得吃喝拉撒,你覺著江湖裡那些個高高在上的仙子姐姐,也得放屁不是?」
年輕說得忘乎所以,一拍大腿,一屁股跌在地上,拍了拍灰塵,重新在兩條長凳上躺好,繼續說道:「他說見著女人可不能緊張,否則活該一輩子光棍,上次往北涼這邊趕,見著了她,手心滿是汗,後來靈機一動,想到徐小子的說法,還真就不緊張了,可一想到她放屁的情景,就笑得有些傻了,估計沒能給那位神仙姐姐留下好印象,唉,這約莫就是徐小子所說的熊掌和魚翅不能呆在一個碗裡頭了。後來在湖邊遇見了徐小子,一起拉屎的功夫,他給我支了一招,更狠,說是如果還緊張,別怕,就想像一下仙子女俠們如廁拉屎的模樣,他娘的,當時老子差點一屁股坐在自己屎堆里!」
一直老頭子抬起頭,點頭道:「有點意思。」
木劍青年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我不管徐小子是誰,當時一起遊歷江湖大伙兒是真的窮得叮噹響,他也就帶了個缺門牙的老僕,跟老黃頭你一個姓,不過那個老黃瘦得跟竹竿似的,風一吹就搖晃,還有一匹劣馬,他也就這兩樣家當了,但我這人死要面子,愛慕虛榮,就喜歡在別人面前充大爺裝公子,見著了外人,逢人就說這馬是我的,這老僕也是我家的,徐小子也從不揭穿,還配合著給我幫襯幫襯,騙那些踏春秋遊的小娘們,他都心甘情願扮作我的伴讀,好幾次若非我自己不爭氣露了餡,都差點要得手了,哪裡輪得不到你現在取笑我還是雛!所以呢,我就想那些富貴子弟們結交酒肉朋友,看似出手闊綽,可畢竟比較他們的家底,那也是九牛一毛,徐小子不一樣,他身上有多少家當,就樂意跟我分一半,見我餓急了,指不定也就都給我了,所以我溫華這輩子就認這一個患難時的兄弟,我溫華以後僥倖踩了狗屎,做成了大俠,再有對胃口的朋友,那也是富貴以後認識的朋友,稱不上兄弟。就算嘴上跟他們稱兄道弟,但比起徐小子,還是要差了十條街。」
不知為何到了北莽留下城的木劍溫華,回了回神,好奇問道:「老黃頭,我就奇了怪了,尋常高人,你出場時不飛檐走壁,不氣動山河,不大殺四方,都他娘的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高人。你當女子懷孕,挺著個大肚子就人人知道你懷崽子啦?可是老黃頭你咋回事,看你傳授我的劍術,挺像回事的,不說你身上銅錢少得可憐,怎的連半點排場都不講究?犯了事?會不會哪天突然就有一隊官軍衝出去,把咱們給剿滅了吧?」
老頭子沒有作聲。
溫華有些惋惜道:「看來老黃頭你也有些不可言說的傷心事吶,我懂了,不揭你的傷疤。」
老頭子輕聲笑罵道:「你的見識都沒那學舌憨貨來得多,能懂什麼。」
溫華起身怒道:「老黃頭,你能侮辱我的相貌,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學識!」
老頭子一揮袖道:「滾你的蛋!」
溫華馬上變臉,嘻笑道:「老黃頭,給說說江湖故事,你講的比那些說書先生更有意思。你隨便說說,我給敲背揉肩。」
老頭子板著臉道:「想聽也行,做碗面先。」
溫華嘴角抽搐著去灶房做了個碗蔥花面,故意少加了些蔥花,畢恭畢敬端到老頭子桌前,後者拿筷子一攪和,蔥花愈發找不出幾粒,溫華只得憨傻笑著,老頭子也不斤斤計較,緩緩說道:「江湖上有個名氣很大,而且每次出劍殺人都要沐浴燒香的卓絕劍客。」
等了半天,見這老頭兒光顧著吃麵條了,以老黃頭的精明吝嗇,還不得吃完麵條就不說故事了啊,溫華趕緊催問道:「然後呢?」
老頭倒是沒有賣關子,低頭吃麵,說道:「然後他有一次被宰了。」
溫華翻了個白眼,只好在肚子裡罵娘。
老頭子繼續平淡無奇說道:「江湖上有個師門高崇年輕貌美的女俠,每次行走江湖都引來無數年輕俊彥吹捧。然後?然後江湖得知她與師妹有一腿,原來是不愛男人愛女子。」
這一次老頭子有些良心,自問自答了一番。
溫華壞笑道:「也就是沒碰到我這種風度翩翩年輕有為的英俊劍客,才會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