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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白衣童子面面相覷,然後淚水漣漣,顯然有些戀戀不捨,這般名動天下的神兵利器,就算是幫師父捧著也莫大滿足了,送出去之後,往後十有八九是想看一眼摸一下都難了。
魏晉厲聲道:「去!」
白衣童子不敢違逆,速速離身而去。
張巨仙微笑問道:「窟主,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糜奉節笑道:「符籙山都是如此扭扭捏捏的作態嗎?既然是一家人了,自然就沒有兩家話。」
張巨仙臉色晦暗了一瞬,很快恢復正常,大大方方說道:「符籙山上擄綁了一名胭脂郡下縣主薄,似是樊小姐的舊識,對其青眼相加,不惜與魏山主生死相向……」
糜奉節打斷張巨仙的言語,冰冷道:「樊小柴是我北漢樊大將軍的孫女,她瞧上眼了一位北涼道六品官員,大驚小怪什麼,何時玩膩了,殺掉便是,她如此出類拔萃的資質,怎會為了男女情愛停滯境界。笑話!」
張巨仙悻悻然,不再就此言語什麼。
踩著不斷向高處退斂的餘暉,徐鳳年拎了兩籠子紅腹錦雞回到院子,王實味當時無意間泄露出破綻給王下山,這名貌似嬌憨的女子顯然沒有不當一回事,這段時日裡,徐鳳年還能四處遊走,王實味則被嚴密禁錮在一院之內,四周都有暗樁哨子盯著,尤其是官兵即將入山的消息傳遍符籙山,小院內直接就坐下了兩名呼吸綿長有序的高手,這反而讓王實味看開了生死,徐鳳年走入院子的時候正坐在台階上大口喝酒,滿身豪氣,徐鳳年受其感染,也坐在身邊,放下雞籠,從他手中接過酒壺,抬頭灌了一口烈酒。之後那頓晚飯,格外豐盛,大魚大肉,王實味嘿然一笑,看開生死,說道:「看來符籙山這幫歹人是要錯殺不錯放了,這頓臨行飯,徐主薄,你可是沾了王某人的光啊。話說回來,如果徐兄弟你還有機會下山,勞煩與我在青案郡馬蹄縣的妻兒說一句,王實味死得並不窩囊,徐兄弟,記得尤其是要跟我那小兒布衣說一聲,金雞山匪寇能給連根拔起,他爹是立了大功的。」
王實味喝著酒,神情平靜,「就是對不住他們娘倆了,有些愧疚。」
徐鳳年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勸慰的話語。
第二日清晨,符籙山上動靜不小,青壯匪寇一百八十餘,一律奔赴下山,氣勢洶洶。
徐鳳年跟王實味所居院子已經被禁足,王實味坐在大廳,安心養氣,準備符籙山翻臉之際,殺一個賺回本,殺一雙就當賺到了。
徐鳳年則早早出竅神遊。
悄然來到符籙山密林之中,站在一座中途山峰隱蔽的樹梢枝頭,靜觀戰局。
得手雀尾銅鏽的樊小柴的確不笨,大概猜到了他徐鳳年會「出神」觀戰,於是潛入後院,跟盤膝而坐床榻上的徐鳳年只隔著一堵牆,她雙手按住腰間刀劍。徐鳳年當初九次天人遠遊,都有徐偃兵「守關」,時刻護駕不離,就是怕有人趁機「撿漏」,大半魂魄離竅遠遊,並且凝聚成形,本體的實力就要大打折扣,這是陸地神仙也無法篡改的既定事實。雖然在道教典籍上從無文字記載,可樊小柴已經在武道上登堂入室,同時能夠在拂水社眾多諜子中脫穎而出,才智肯定不差,要殺已是天下第六的徐鳳年,此時是最佳時機,她不覺得以後還有這樣的機會。所以她毫不猶豫就出手了,銅鏽雀尾一刀一劍,破牆而入,如針刺紙,輕而易舉,而嬌軀也一氣撞裂牆壁,在視線透過塵土依稀看到那個背影的那一剎那,樊小柴沒有太多的恨意,就只有解脫。符籙山一見,對他不算如何恨之入骨,但不意味著樊小柴就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況佛經上本就不見記載有任何女子可以成佛的啊。
樊小柴在刀尖劍尖距離背影只差一尺的時候,已算充沛的氣機竟是再登高一階。
銅鏽劍尖更是驟然罡氣大漲,劍鋒未及,劍罡已至。
神遊之徐鳳年輕站在枝頭,忍不住輕聲笑道:「你當高樹露的體魄是紙糊的?否則我會輕易出竅遠行?」
不理會小院中的變故,徐鳳年眺望遠方,總算開始死人了。
第015章 小試牛刀
小戰事,無甚氣數之說,也就談不上天時,但符籙山占盡地利,毋庸置疑。二十幾名軍伍斥候丟入山中,想要捕獲有益戰局的戰機軍情,並且做到在第一時間成功傳遞迴去,很難。符籙山不易察覺的烽燧有六座,由於軍旅校尉出身的魏晉奉行外松內緊,故而外山就只有一座,烽子原先只有八人,後來一口氣臨時增添了八人,一半據守,一半游曳,後者輔有鳥鳴傳信,更為隱秘難查。
一百八符籙山青壯匪寇,分為三支兵馬,三山主南報瑜領頭枝,八尺壯漢,使喚一對鎏金大錘,麾下人數最少,三十人,人人身手矯健,佩短刀負弓箭,真有些下馬游弩手的氣候,他們呈現一個扇形向前迅猛推移,數位小心謹慎的官兵斥候很快就跟這些草寇急促接觸,因為不存在誰明誰暗,就是一場近乎貼身肉搏的短兵相接,斥候的刀術帶著北涼行伍鮮明的風格,簡練,實用,還有最重要的去拼命。
那名武藝超出斥候一截的壯漢草寇顯然不適應這種拿命換命的打法,不過仗著技藝優勢,如山林猿猴,靈活輾轉騰挪,拉開了距離去打,伺機再攻,那名斥候始終近身不得,並未一味強攻,被符籙山匪寇找准機會一刀劃在肩頭後,硬是滾地咬牙短弩勁射,弩箭貼著那漢子面頰釘入一根樹木,這枚冷箭嚇得那漢子一身冷汗,一邊奔跑一邊從腰間布褂子捻出飛刀,向那個身負重傷的斥候丟出一連串熟稔至極的飛刀,肩頭被撕開一條寸余傷口的斥候躲閃不及,胸膛和大腿都給釘入數柄飛刀,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