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頁
站在小道上的青年刀客手腕輕輕一轉,刀鋒上鮮血在地面上濺出一條猩紅血線,側鋒直指借馬勢壯刀勢而來的韓響馬,不退反進,迎面狂奔。
敵對雙方瞬間擦身而過,韓響馬落刀後驚覺根本沒有砍中那挨千刀的仇家,下一刻他便墜下馬背,滾落在道路上,原來馬匹四蹄已經被那名刀客齊齊削去,再低頭看自己,雙腿膝蓋以下早已離身,只是刀鋒太銳,直到現在,韓響馬才察覺到那刺骨的疼痛,堅韌如他也哀嚎起來,十指下意識在道路上彎曲成鉤,刺入泥地,指甲翻起都不自知,自打記事起便有著一個江湖夢的韓響馬,抬頭看到不遠處的俞老爹,緩緩爬去,這時這名年輕鏢師腦海中再無什麼逍遙江湖揚名武林的念想了,只想著見到老爹一面。
行兇的刀客連看都不看一眼無名小卒韓響馬,面對倉促鏢局結陣,閒庭信步前行,輕鬆挑落幾枚激射而來的羽箭,鋒芒清亮如雪,刀勢大氣磅礴,最前面結陣的廣陵老卒根本抵擋不住,面容生硬的青年刀客每次都只是乾脆利落一刀,就如砍瓜切菜般將這些長安鏢局的老鏢斬死在血泊中,除去韓響馬沒有當場斃命,接下來與他照面的,無一例外都是瞬間被殺,才小半炷香功夫,車隊便被殺得七零八落,老鏢拼死護著馬車,夥計雜役沒這膽識四散逃去,刀客也不追攆,自然有那二十彪悍騎匪驅馬追殺,手起刀落,輕而易舉就在後背上拉出一條深可見骨的致命傷口。體魄魁梧的青年抽出那捅在最後一名老鏢心口的刀尖,刀身在緩緩倒地的屍體上擦了擦,拭去血痕,再用刀尖挑起車帘子,冷淡道:「被軒轅老祖宗看中,逃得到哪裡去。」
帘子掀起,一柄匕首刺出。
青年刀客兩根手指夾住匕首,隨意扭斷,丟在路上,再伸手捏住她的纖細雪白脖子,先將她拖出車廂,再懸在空中,她的帷帽已經掉落,露出一張清冷絕世的容顏。但冷血刀客對她相貌並不留戀,只是略微低了低視線,看到她離地頗高的雙腳腳尖劇烈顫抖,雙手徒勞地拍打他那隻粗壯手臂,臉色由紅轉紫。呆在車廂里的另外一人鑽出來,看到這一幕,摘下帷帽,臉龐與命懸一線的女子一模一樣,她嗓音冷清道:「放了我姐姐!」
他眼角餘光瞥去,覺得有趣,竟然有不怕死的?
她突然抽出一柄藏在袖中的匕首,抵在自己脖子,刺入吹彈可破的肌膚,割出一道血槽,冷冷道:「我死了,看你如何去跟軒轅老變態交差!」
殺人如麻的青年皺了皺眉頭,今天這檔子秘事在他看來談不上什麼,既然上了徽山牯牛大崗拜師學藝,受人恩惠當然要給人賣命,軒轅老家主無女不歡的癖好,尤其喜好豢養孌童和虐殺幼女,在劍州早已路人皆知,老傢伙精通房中術的密宗歡喜法門,才陰補陽已經幾十年,內力堪稱通玄,更是刀法宗師,青年刀客半個多月前領命攔截一對被軒轅老祖相中的仙品鼎爐,劍州鏢局被他掀了個底朝天,這才連路趕來,耽誤了六疊瀑練刀,這讓嗜武成痴的他心情很糟糕,面對車上女子威脅,一手提著脖子一手握刀的他拿刀尖抵在獵物心口,冰冷道:「自盡?不攔著,只不過我敢保證你姐姐肯定會死在你前頭,一刀刺入,只要找准心竅,攪爛心臟後,我就能讓你姐姐半死不活,生不如死,比你一抹脖子要不幸百倍。」
她雪白牙齒死死咬著嘴唇,滲出血絲,眼眸子的仇恨刻骨銘心,緩緩道:「你是誰?」
青年刀客無所謂道:「記住了,袁庭山。想要報仇,就老老實實跟我回徽山,把軒轅老祖宗伺候舒服了,多吹幾年枕頭風,才有希望給我找點麻煩。」
她果真丟掉匕首,嫣然一笑道:「你等著便是。」
自稱袁庭山的刀客隨手將做姐姐的女子丟在地上,二十騎已經將鏢局裡的雜魚砍殺殆盡,一個不剩,刀客朝後邊那些貨真價實的劫匪扭了扭脖子,刀鋒上尚在滴血的騎士個個嘴角獰笑,拍馬前沖。
她眼神冷漠望著抱住刀客大腿求饒的姐姐,無動於衷。
青年刀客安靜等著騎兵收工,見人頭收割得差不多,低頭望去:「聽說你們雌雄難辨,我很好奇你們中誰是男的。」
說話間,道路盡頭出現一位佩雙刀的白馬錦袍。
第165章 狹路相逢
在劍州地勢上,江東牯牛大崗與江西龍虎斬魔台雄峰對峙,格局形勢上,也差不多,秉著遠親不如近鄰的原則大體上井水不犯河水,如同兩位相敬如賓的老嫗,軒轅家族的老祖宗雖說道德堪憂,為劍州士林所不齒,但武德不低,廣結天下英雄好漢,一些被官府上榜剿殺的漢子只要上得了徽山,都可託庇於這個當今武林屈指可數的豪族,官府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持家族半百年的軒轅老家主對登山求學的武道後輩也樂意大力栽培,曾替許多如今名動江湖的高手指點迷津過。袁庭山報仇雪恨後,作為被官府重金懸賞緝拿的亡命之徒,甚至上了趙勾名單,若非軒轅價值願意讓其上山,在山腳就要被趙勾拿去傳首江湖。
對生性涼薄的袁庭山來說,這份救命恩惠且不去說,他若想在刀法上有所建樹,打破瓶頸,就得心甘情願給軒轅家族做一些見不得光的陰暗勾當,當牯牛崗一名管事在六疊瀑布下找到袁庭山,這名刀客正在以後背硬抗那條百丈高崖跌落的水柱,以此錘鍊筋骨,徽山瀑布六疊,以這一疊下墜最急,號稱龍吐水,軒轅家族近三十年已經沒有年輕後輩如此極端地鍛鍊體魄。袁庭山聽說大概後,就領著二十輕騎下山辦事,攔截兩個從小門小戶里出逃的妙齡玩物,實在提不起大精神,但既然寄人籬下,拿人好處了總得替人消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