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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章雙手內力灌注長槍,大笑著往前踏步推移,前方十幾騎簇擁在一起,人仰馬翻。樂章不顧這些孱弱螻蟻,雙手橫槍變作單手握槍,有伶俐機巧的幾名騎卒在馬背上一槍擲出,其中一根長槍刺向樂章腦門,在搖扇公子面前溫馴如家養貓狗的漢子腦袋向前一撞,直接將長槍撞得寸寸碎裂,手中奪來一槍向上斜掃而出,掃那名騎卒腰間,身軀彎曲著橫向飛盪出去,在雪地上滾出一個略顯「俏皮」的大雪球。樂章一躍向前,也不管什麼槍法矛術,只把手中長槍當棍子使喚,一棍子揮下,將一匹戰馬從背脊劃拉到馬腳,分屍兩半,騎卒坐在倒地的半隻戰馬屍體上,目光呆滯。
馬金釵咽了口唾沫,強自鎮定,不去看花容失色的寵妾,自言自語道:「賊子生猛,咱們可以徐徐退之,再殺他一個回馬槍!」
然後凍野校尉馬金釵便掉轉馬頭,一溜煙跑路了。
山頂這邊,徐鳳年轉頭對韋殺青和辛飲馬微笑道:「看來咱們馬校尉迎來了一個新年開門紅啊。」
然後望向一臉冷笑的珍珠校尉,語氣平淡道:「黃小快,馬金釵哪裡是想跟你爭搶軍功,顯然是用心良苦,示敵以弱,想要誘敵深入嘛。」
黃小快嘴角翹起,輕聲道:「馬校尉的人情,黃小快心領了。殿下?」
徐鳳年點了點頭。
黃小快獨自一騎往山下奔去。
山腳三百騎按兵不動,其餘三百騎自成左右中三軍,沖向那慢搖桃花扇的公子哥。
樂章回首一望,譏笑著呦了一聲,不去追擊那幫潰敗的凍野騎軍,當初朝他展開衝鋒的時候跟飢漢子見著了娘們一般急不可耐,這會兒還沒等他熱手,就哭爹喊娘回家了。樂章丟了手中那根紅纓浸透戰馬鮮血的長槍,打算去領教領教北涼陵州下一支騎軍的能耐。
在這位金剛境高手看來,什麼狗屁北涼鐵騎,都他娘的是豆腐做的啊。
樂章呸一聲吐了口濃痰在地上。
就這樣的蝦兵蟹將,他樂章都能當個北涼王耍耍。
山頂上,一直冷眼旁觀的徐鳳年雙手插袖,袖內雙指捻動,好似在抽絲剝繭。
第134章 拋人皮
驛路上由凍野騎軍擔當主角的戰事告一段落,很快就有斥候將大略軍情傳遞給西南北國校尉任春雲,和西北風裘校尉朱伯瑜,兩將反應迥異,身披鮮紅甲冑的任春雲佩刀而立,聽聞馬金釵吃癟後哈哈大笑,撫摸馬鬃,一臉幸災樂禍。同州為將,品秩相當,既然大家頭頂的官帽子差不大,那自然而然就是仇家了,貧寒出身的任春雲早就瞧不順眼那名字可笑的馬校尉,麾下都尉標長都是陵州將種子孫占了坑,能調教出什麼善戰精兵,陵州平原有兩塊易於騎軍伸展的平原區域用以練兵,去年任春雲就跟馬金釵就起了紛爭,狠狠教訓了一通華而不實的凍野騎軍,不過任春雲很快就在官場上被馬金釵扳回一城,俸祿還好,誰都不敢在這座雷池動手腳,只是一批按律從幽涼邊關分發給地方軍伍配備的兵器軍械,任春雲只拿到一些連乙等資質都不到的「殘羹冷炙」,一打聽才知道是馬金釵背後那個在北涼道兵庫擔當要員的親家下了絆子,後來馬金釵帶著甲冑嶄新的一百騎軍藉口剿殺游寇,來到任春雲駐地轄境耀武揚威,若非任春雲死死壓下部將不許生事,差點就要鬧出兵變。
另一邊的朱伯瑜就要冷靜許多,他對馬金釵的觀感一向很差,只是從不擺在臉面上,真遇上了該喝酒喝酒,該客氣客氣,因此風裘騎軍跟馬金釵那批公子哥相處得還算湊合,主要緣於朱伯瑜亦是將種府邸里走出來的武官,父輩們曾經並肩作戰,有換命的交情打底子,不過朱伯瑜雖說從未去過邊境沙場鍍金,功勞簿相當單薄,卻是少見能沉下心去治理軍伍的北涼青壯派校尉,這些年手握實權,常常被許多背著軍功回陵州養老的雜號將軍挖苦嘲諷,讓朱伯瑜反而更樂意與馬金釵這些傢伙相處,畢竟虛情假意的觥籌交錯,也好過那些家族子嗣後繼無力的老前輩們的一見面就擺資歷,個個鼻孔朝天。朱伯瑜現在擔心沒有在陵州官場大開殺戒的世子殿下,要藉機拿馬金釵之流開刀,連累他朱伯瑜也要被連累拉下馬,世子殿下哪裡會管你一個沒戰功的風裘校尉是潔身自好,還是跟馬金釵沆瀣一氣?不幸生了一張娃娃臉的朱伯瑜高坐馬背,戰馬僅是乙等,風裘騎軍中僅有的三十幾匹甲等戰馬,都被他贈給有功都尉和精銳士卒。朱伯瑜揮了揮手,讓那名按照風裘騎軍自立規矩無需下馬稟報的斥候返身再探,一身尋常甲冑的朱伯瑜呼出一口霧氣,神情異常凝重,因為他看得出來那世子殿下對陵州官場可謂菩薩心腸,但是軍政有別,有懷化大將軍鍾洪武這個前車之鑑,朱伯瑜斷言陵州各郡駐軍就沒這份幸運了。
桃花美人扇輕柔扇動,微風拂面,鬢角髮絲輕靈飄動,一身黑裘的俊逸公子哥平視而去,呈現扇形戰陣圍殺而至的三支騎隊,顯然跟先前兩百騎有著雲泥之別,馬蹄整齊一致,沒有絲毫混淆。他憑藉卓絕眼力,已經可以清晰看到那些一張張面孔年輕的騎卒,眼神堅毅,似乎得到授意,根本就沒有去動輕弩的意圖。北涼對勁弩的管禁十分嚴苛,私佩北涼刀還能靠著家世矇混過關,若是膽敢持弩,哪怕是一架寸子弩這般閨婦可用的力小輕弩,一經發現,也要被當日抄家,絕無半點迴旋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