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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菩薩環顧四周,有些好奇那名年紀輕輕的生死大敵,為何沒有選擇繼續壓制自己。
是已經察覺到想要一鼓作氣徹底摧破自己的外瀉氣機,是痴人說夢?
還是在暗中蓄勢,真正壓箱底的殺手鐧,類似當初那位白狐兒臉逼退自己的十八停?
無論年輕藩王怎麼想,拓拔菩薩都無所謂。
武道境界,武夫體魄,武學心境。
三足鼎立。
一般而言,是外在體魄與內在心境,最終共同撐起境界。
拓拔菩薩對於自己的體魄,原本極為自負,與離陽軒轅大磐這些純粹武人如出一轍,體魄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他在與鄧太阿萬里借劍一戰後,心境趨於圓滿攀至頂峰,只是之後與徐鳳年轉戰西域千里,淪落到命懸一線的境地,龍眼兒平原一戰,又被來歷古怪的白狐兒臉以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十八停」逼退,可謂雪上加霜,因此哪怕如今體魄遠勝當初,境界之高,他更是自信已經勝出其餘三名武評大宗師一籌,雖然是拔苗助長的境界,但談不上什麼隱患,那麼唯一的遺憾,遺憾而非破綻,就只剩下心境了。
心境之微妙,就在於每個層次都有每個層次的小圓滿,二品小宗師亦是能夠達到無垢無瑕的心境,比如徽山軒轅大磐和如今的離陽雪廬槍聖李厚重,被推崇高手當有高手風範的江湖,公認武力極大武德極小,但是在同等境界之中,這兩人毋庸置疑都是最接近無敵的存在。三教中人,能夠躋身一品境界,心性大多向善,卻往往空有境界,戰力卻不如同境之中相對更為「修力不修心」的純粹武人。而心境之難測,則在於始終有意義深遠的高低之別,稱雄江湖一甲子的王仙芝自稱武評十人,他能夠一人戰九人,而且絕對依舊立於不敗之地,這就是王仙芝站在眾人頭頂的心境,簡直都要讓人覺得這個「蒼天在上」的老匹夫,真該早早飛升,為何要在人間欺負世人。
拓拔菩薩想知道,那個消失的年輕藩王,曾經是如何達到那種心境的,所以他一直沒有還手,想任由徐鳳年施展畢生絕學,以徐鳳年作為一塊世間最好的磨刀石,來砥礪自己的心境。
拓拔菩薩第一次開口說話,聲如雷鳴,「徐鳳年!」
北莽軍神戰意昂然,好似先前不過是讓你徐鳳年熱身而已,是時候輪到我拓拔菩薩還以顏色了。
徐鳳年終於顯露真身,只見一襲紫金蟒袍懸停在高空,低頭回應道:「喊你大爺?」
拓拔菩薩抬頭望去,譏笑道:「堂堂北涼王,就只能逞口舌之快?!」
徐鳳年一笑置之,眯起眼,向南方的拒北城那邊仰頭望去。
來了。
黑雲壓城。
若說世間借劍之強橫無匹,李淳罡第一,徐鳳年第二。
那撥密密麻麻掠空而至的磅礴劍雨,正是武當山與張家至聖一戰,散落在幽州河州各地的劍冢藏劍,雖然期間折損無數,仍是數以千計,還有拂水養鷹兩房聯手魚龍幫,從北涼淮南兩道江湖和民間收集而來的普通鐵劍,多達六千餘柄。
那一刻,北莽三座萬人攻城步陣,不約而同地抬頭瞥了一眼,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將近八千柄飛劍,由東向西而來,然後如鐵騎繞弧,在拒北城南城高空,由南向北而去,迅速掠過這座邊陲雄城。
最終劍尖齊齊指向拒北城外的北莽大軍!
滂沱大雨,雨勢再大,終究沒聽說過有幾人死在雨水裡。
可若是天上下刀子落飛劍?
拓拔菩薩沉聲道:「還敢分心御劍?!徐鳳年你真是找死!」
徐鳳年一手重重按下。
落劍八千!
一袖青蛇,劍罡如青龍出水,直撲地面上的拓拔菩薩。
拓拔菩薩一腳踏地,平地轟雷,身形拔地而起,其中一條金黃蛟龍氣機率先沖向徐鳳年。
徐鳳年十八袖青蛇劍氣,一袖接一袖。
拒北城城下,雖然幾乎所有北莽步卒都高高舉起盾牌,竭力抵擋當頭而落箭雨,但是裹挾風雷之勢疾速下墜的飛劍,仍是有十之三四一透北莽重盾、再透鐵甲、三透身軀,當場將三千多名北莽步卒釘死在拒北城外。
更有兩千餘相對幸運的北莽蠻子被飛劍斬斷肩膀、刺入大腿,或釘穿腳背,雖然性命無憂,但是戰力受損嚴重,好不容易艱辛推進至城頭下五十步的三座步軍大陣,頓時潰不成軍。
至始至終,拒北城一枝箭矢不曾下城頭!
八千劍半數折斷,依然有四千餘柄完好無損,傾斜插入大地之中。
如同一座氣勢森嚴的劍陣,擋在拒北城與北莽大軍之間。
這般耗費無窮氣機的大規模御劍拒敵,在面對拓拔菩薩這種武評大宗師的情形下,必然要付出巨大代價。
先是聲勢浩大的御劍八千,加上十八袖青蛇。
對上蓄勢以待且額外有十八條蛟龍護體的拓拔菩薩。
年輕藩王的十八條劍罡,果然被一尾尾金黃蛟龍紛紛擊碎,雖然徐鳳年的仙人撫頂依舊成功拍在拓拔菩薩的頭頂,但也被後者一拳轟在腹部。
僅是身形搖晃的拓拔菩薩逆流而上,步步登天,一拳接一拳,拳拳擊中徐鳳年的格擋在身前的手臂,最後一拳更是直接破開徐鳳年雙臂,砸在臉面之上!
年輕藩王的身體如同白日飛升一般,瞬間消散在一片雲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