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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兒臉問道:「有一事不解,想請教李軍師。」
李義山點點頭,微笑道:「請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狐兒臉本就不是客氣的人物,徑直問道:「北涼王公認是僅是能領兵的將才,而非能將將者的帥才。春秋國戰,其餘三大名將極少如北涼王這樣每逢戰陣必身先士卒,西壘壁一戰,無疑是史上兵甲最盛的一場巔峰國戰,但他仍是把指揮權大膽交由你與那陳芝豹,親率精銳鐵騎直搗黃龍。為何北涼軍只能姓徐,而不是其它?」
李義山望向無人拋餌便永遠水面寂靜的聽潮湖,輕輕笑道:「當年我與趙廣陵也爭執過這個問題,誰都沒說服誰。答案不在我這裡,在徐驍徐鳳年父子手中,南宮先生大可以繼續冷眼旁觀。趙廣陵這人啊,可惜生在了亂世,否則肯定是治世能臣,不比張巨鹿差。那時候我與他最大的分歧便在以後誰來執掌北涼軍,是徐家子孫,還是誰?所以我與徐驍說幸好趙廣陵死早了。以他嫉惡如仇以及非黑即白的剛烈性格,不管咱們的世子殿下是真韜晦還是真紈絝,都瞧不順眼啊。我呢,運籌帷幄制勝千里外,大概是比不上他,但脾氣要好上很多,所以才能活得比他長。要不你以為徐鳳年那傢伙為何三天兩頭來送酒給我喝?這小子,精明著呢。趙廣陵不喜歡這類小聰明,我反而很欣賞,再就是他做軍師時,都在軍帳內事必躬親,我比較懶散,所以許多事情都能看在眼中,多知道些世子的心性。這傢伙是我看著長大的,那次因為覆甲女婢趙玉台的事,惹惱了王妃,罰這小子抬臂提著兩本書面壁思過,才多大的孩子,能提多久?堅持著不肯認錯,又不願意偷懶,便頭頂一本,嘴裡咬著一本,這根骨性子,確實與王妃一般無二啊。當然,這點小事,說明不了什麼,咱們世子殿下以後能否順利世襲罔替,接掌三十萬鐵騎,還不好說。」
白狐兒臉猶豫了一下問道:「就不擔心那小人屠?」
李義山怕冷,便是伏天時分,可在這清涼山上聽潮亭上,夜中仍是涼風習習,忙提起葫蘆酒壺喝了口暖胃,這才喟然嘆道:「徐驍似乎不怕,可我卻怕得很。連南宮先生這種外人都看出來了,當局對峙的世子殿下與陳芝豹如何不心知肚明?一想到這陳芝豹西壘壁前單騎獨行拖死武勝葉白夔的妻女的手段,我不得不怕啊。也許你不知道,陳芝豹劍術不俗,最出彩仍是槍法,比起當年槍仙王繡,也就是他的師父,已經足可並肩。陳芝豹的兵法,素來是力求一擊得手,想必兵法以外,不外乎如此了。要知天下事多是身不由己,當年趙廣陵與我何嘗不與眾多心腹暗示徐驍乾脆反了?雖說徐驍忍得住,但陳芝豹能否忍下,天曉得。京城那位,這十來年中可是花了大量心思在這裡邊的。不瞞南宮先生,不是李元嬰惜命,只是怕大廈轟塌,對不住那白衣敲鼓的王妃啊。」
白狐兒臉似乎被李義山無形中透露出來的肅殺氣息感染,心情有些凝重。
李義山長呼出一口氣,仰頭喝了口烈酒,哈哈笑道:「今日下樓與南宮先生說這些肺腑之言,無非是希望他日南宮先生登樓頂出聽潮亭後,能記著這份淡薄情誼。鳳年的小聰明,可都是我這將死之人悉心傳授的,南宮先生莫要惱怒這小子的油滑才好,鳳年的心性既然相似王妃,自然是不差的。」
白狐兒臉只是點了點頭。
李義山卻知道已經足夠。這個親眼見過無數硝煙的男人神情恍惚道:「如今太平盛世,不說百姓,便是一些年輕將軍都無法想像那種數十萬甲士酣戰的波瀾壯闊了。那樣的景象,雖白骨累累,依舊能無數男兒前赴後繼。北涼是個好地方,馳來北馬多驕氣,歌到南風盡死聲。雖憂亡國而不哀,才算胸襟。只是不知道此生還能否看到鳳年領兵馳騁,踏破北莽十三州。」
「風聲雨聲雷聲大江聲,還是比不得北涼的馬蹄聲啊。」
李義山笑著轉身離開外廊,白狐兒臉看向這枯瘦背影,百感交集。
白狐兒臉重新望向遠方,冷不丁皺了皺眉頭,他似乎有些後悔當時沒有答應一同出涼州了,惱火這破天荒的情緒,冷哼一聲,強行壓下。
恢復平靜後,白狐兒臉眯起比徐鳳年還要好看的桃花眸子,眺望東海方向,咬牙道:「天下第二嗎?」
第136章 一袖如何兩青蛇
聽說老劍神要傳授兩袖青蛇,徐鳳年被震驚得無以復加,不等他反應過來,李淳罡冷哼道借劍,徐鳳年腰間春雷顫鳴不止,下意識要按住這柄古樸短刀不讓其脫鞘。
羊皮裘老頭嗤笑一聲,說道先讓你小子見識一番吳家劍冢的御劍上崑崙,一番氣機角斗,徐鳳年如何能勝過這在聽潮亭下閉關多年的老劍神,春雷仍是被老劍神一指牽引,躍向當空。
李淳罡手指一壓,春雷下墜,手指復爾一旋,春雷在他身前圓轉迅猛,最終形成一圈明亮刀影,不見刀身。
老劍神任由春雷在空中旋轉畫圈不止,伸手一抓,握住刀柄,古樸春雷刀身上瞬間炸開兩道青罡,如同兩尾通玄的青蛇縈繞盤旋,老劍神也不提醒徐鳳年小心,以刀做劍,劍氣凌然,一劍便劈向正琢磨其中御劍門道的徐鳳年,劍氣遊蕩,頃刻間直射臉面,徐鳳年上次在武當山上,與一名東越皇族出身的大內侍衛對敵,那名刀客用一對蠻錦雙刀,最讓徐鳳年重視羨慕的便是那人獨有的拔刀術,眼看青蛇洶湧襲來,靈犀一點通,不知怎麼就摸著了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