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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比劃出一個幅度,「這樣一柄短劍,可鍛造幾柄貴宗所需的符劍。」
老嫗平淡道:「若無意外,係數成功,可有八柄。」
徐鳳年又是輕輕一揖,抬頭後一本正經說道:「三年之約,晚輩可以替幽燕山莊答應下來。」
那名從指玄境界中悟出兩指劍的婀娜美婦笑眯眯道:「你若是將幽燕山莊幾人帶去北涼,到時候改口反悔,難不成要遠在南海的本宗,跟你們北涼三十萬鐵騎為敵?」
徐鳳年笑意真誠醉人,一邊抬手系住髮絲,一邊說道:「這位符籙入劍舉世無雙的仙子姐姐說重了,晚輩豈會是這種言而無信的人。」
那辨別不出真實年齡的美婦人顯然被這傢伙的油嘴滑舌給為難住,既不好撕破臉皮說狠話,也不適宜順水推舟掉入圈套,不過一聲姐姐,她倒真是順耳又舒心。
徐鳳年拍了拍腰間北涼刀,「本該摘刀作為信物,可委實是不太方便,回了北涼某人得心疼死。老前輩,你儘管開口提要求,如何才能信我?」
老嫗思量一番,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說法,「日後涼莽大戰,可否讓本宗練氣士趕赴北涼邊境,觀戰卻不參戰?」
徐鳳年笑道:「只要不動手腳害我北涼,絕無問題。」
老嫗笑道:「一言為定即可。」
徐鳳年趕緊溜須拍馬道:「前輩爽快,這才是世外高人!比起什麼狗屁龍虎山,高出一百樓不止!」
老嫗坦然受之,身後那些個先前疲於應付漫天飛劍的仙士仙子都對其印象改觀不少,尤其是那位觀音宗宗主寄予厚望嫡傳弟子,美婦人嘴角翹起,嫣然一笑,這小家真是有趣,分明駕馭飛劍無數的駭人身手了,還是如此沒個正行。
老嫗直直望向徐鳳年,後者赧顏一笑,喊道:「徐嬰!」
湖面如同一劍斬裂,朱袍陰物率先浮現當空,對十五名海外仙家,悲憫相一雙紫金眸子熠熠生輝,微微轉動,掃視一遍。
哪怕那容顏俏媚的少婦練氣士,被它盯上一眼之後,也壓抑不下心中潮水般的恐懼。
老嫗一笑置之,輕聲一句,「徐公子功德無量。」
然後便轉身踩湖離去。
十四名練氣士陸續跟上,悟得指劍的女子等名義上的太上師伯祖浮出水面後,拉出渾身濕透的年輕卻輩分高到無法無天的赤足女子,回眸一笑,這才離去。
赤足女子轉頭冷哼一聲,飄然遠去。
湖上一群白蝶飄乎。
老嫗放慢腳步,來到赤足女子身邊致歉道:「師伯,方才弟子不得已直呼名諱。」
赤足女子抽了抽精緻鼻子,擺手道:「沒事,我就是記恨那頭陰物。」
老嫗笑道:「俗人仙人一紙之隔,天魔天人一線之間,它已不是陰物了。否則老嫗便是拼上性命,也要出手。」
尚未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問道:「為何阻攔我接下那人一刀?」
老嫗沉聲道:「既然是李淳罡的徒弟,未必不能借力開天門。」
年輕女子恨恨道:「等著!」
老嫗柔聲道:「師伯,地肺山惡龍為武道李玉斧所傷,正是採擷墨驪的大好時機……」
說到這裡,老嫗露出一絲尷尬。
赤足女子俏皮一笑,抬起一腳,湖底被帶出一大片順手牽羊而來的飛劍「魚群」,跳出湖面,又竄入湖中,繼續游曳。
這場雷聲大雨點也是不小的湖上酣戰,雖然沒有分出你死我活,卻也已經讓幽燕山莊三四百號江湖人士震撼得心神激盪。
徐鳳年本想借劍在先,就得有始有終,再來還劍一次,順便抖摟抖摟風采,不曾想粗略估計,少了足足兩百柄劍,這讓徐鳳年轉身對著湖面破口大罵。
這樣一來,怎麼好開口拐騙幽燕山莊去北涼效力?
下次見面,一定要跟羊皮裘李老頭一樣,打得你赤腳哭著回南海。
第040章 何謂天下第十
等到徐鳳年重新披上蓑笠,提魚竿拎魚簍登岸,劍痴王小屏早已不知所蹤,青鳥安靜站在岸邊,接過公子手上物件,魚簍中空無一物,徐鳳年有些汗顏,聽潮湖裡的錦鯉別說釣魚,你就是彎腰拍水,也能讓幾尾鯉魚跳到手上,徐鳳年在湖上挨凍,辛辛苦苦釣了個把時辰,結果無功而返。除了劉文豹小跑而至,幽燕山莊張凍齡張春霖父子,還有叛出觀音宗的婦人也趕來,俱是發自肺腑的感激涕零,不等徐鳳年說什麼,張凍齡好歹也算是一州江湖魁首,二話不說就要下跪磕頭,徐鳳年連忙扶住,不讓他如此行大禮,捧了滿懷名劍的張春霖更是滿臉崇敬,恨不得當下就要拜師學藝,徐鳳年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道破實情,難得裝了一次行俠仗義的好漢,言辭客套,「莊主借宿在先,徐某人還禮在後,互不虧欠什麼,張莊主莫要太過上心,實話說來,這次跟幽燕山莊借劍千餘柄,到頭來給那幫南海練氣士偷走不少,徐某當下愧疚難當。」
張凍齡一直以為必死無疑,哪裡計較那批被順手牽羊而走的數百把劍,何況莊子上珍藏幾十柄名劍都還在,像那張春霖佩劍無根天水,龍鬚烽燧,細腰陽春,殺冬,無一例外都物歸原主。張凍齡為了身邊女子尚且捨得封閉祖代相傳的龍巖香爐,又豈會重視莊子所藏名劍重於相濡以沫的妻子,張凍齡訥於言辭,此時不知如何感恩戴德,才能報答一二,如此一個響噹噹的大老爺們,只是嘴唇顫抖,握住眼前白頭年輕男子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