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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泥恨不得把《蟄龍》當刀劍戳死這個奸詐傢伙,冷笑道:「到底是一千貫還是一千兩百貫?」
被揭穿小伎倆圈套的徐鳳年哈哈笑道:「友情價,八百貫一本。」
姜泥一口答應下來:「好!」
徐鳳年揮了揮手,重新拿起那封字斟句酌措辭含蓄的龍虎山密信,皺緊眉頭,頭也沒抬,對正將兩本秘笈放回書架的姜泥說道:「要不要給你準備一隻貴妃榻?」
姜泥嗤笑鄙夷道:「我還想活命。」
徐鳳年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姜泥一走,紅薯便捧著放滿水果的晶瑩剔透的琉璃盞入屋,琉璃是可遇可不可求的珍品,尋常富貴人家能有琉璃的次品藥玉便是財力極致,在這裡卻僅是當作盛放水果的小物件,當朝官員唯有四品以上才可佩飾小件琉璃,而且色澤往往不夠通透,世子殿下實在是暴殄天物。
徐鳳年拿起一顆雪梨,啃了一口,狠聲道:「騎牛的剛送來一本手稿《兩儀參同契》,只是給聽潮亭里魏爺爺隨便瞥了兩眼,便喜極而泣,說比起閣內那本被稱作萬丹之王的古本《易經參同契》還要妙契天道,你瞧瞧,掌教舍了大黃庭修為不說,我都下山了,武當還願意錦上添花,再瞧瞧這龍虎山,才一年多時間,就有天師府的人去欺負黃蠻兒了!這幫黃紫道士真真正正是作死!」
紅薯輕聲道:「龍虎山勢大兩百年,武當山卻已經式微三百年,而且武當山就在北涼,龍虎山卻隔了好幾千里,作派自然不一樣。」
徐鳳年平靜道:「本就打算去一趟龍虎山,現在更要去天師府見識一下羽衣卿相的派頭。」
紅薯溫柔揉捏著徐鳳年雙肩,世子殿下練刀以後,原本孱弱身體雄健太多,體魄氣魄長進俱是一日千里,若說紅薯以前拿捏手法像繡花,那如今不敲鐘捶鼓連徐鳳年都覺得是在撓痒痒。紅薯柔聲道:「殿下,真要再出涼地啊?」
徐鳳年點點頭,半真半假笑道:「不過這趟出去不是當喪家犬的,身為世子殿下的排場陣勢都要拉出來,龍虎山,上陰學宮,軒轅世家的下馬山莊,越王劍池,洛水河畔的洛神園,這些個以前不敢去的地方,都得走上一遭。紅薯,一起跟著?」
紅薯搖頭可憐道:「能不能不去啊,殿下?」
徐鳳年一笑置之,讓紅薯把那封信收好,提了兩壺酒,獨自走出院子來到聽潮亭。每次看到那「魁偉雄絕」四字正匾,徐鳳年就一陣不自在,如果僅是這鬼畫符的九龍牌匾孤單擱在上頭,也就罷了,偏偏旁邊還有兩塊字字龍飛白水鐵畫銀鉤的副匾,天下任何東西就怕貨比貨,愈發襯托得九龍匾不入流,在徐鳳年十四歲那年出奇崩掉的老皇帝可謂雄才大略,就是這一手字實在是不敢恭維。
徐鳳年想起了同樣寫字如蚯蚓滾泥的二姐徐渭熊,難免感慨假使二姐是男兒身,那北涼三十萬鐵騎怎麼都要被徐家牢牢掌握在手,不管徐鳳年是真傻還是假傻,都逃不掉。
徐鳳年推門走入聽潮亭大廳,無奈道:「二姐,這時候一肚子氣該消了吧?實在不行,我去上陰學宮讓你罵。」
他這趟入閣除了找白狐兒臉喝酒,再就是翻一翻龍虎山天師府的祖譜,這一代四大天師,黃蠻兒的便宜師傅趙希摶輩分排第二,卻最無實權,表面上是趙丹霞趙國師掌教天下道門,只不過聽說趙國師的弟弟趙丹坪絕非省油的燈,這位天師一年中有大半都在京城傳道,種種神仙事跡稚童可聞,聲望不輸趙丹霞絲毫,剩下一位輩分最高的趙希翼,似乎從來沒有消息外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何況是道經無數的天師府?
徐鳳年今天就要去樓上把「非我宗親不能傳天師」的這家子給摸透了。外界只知道聽潮亭是一座武庫,卻少有人知曉閣內搜集內幕秘聞的成就更是鼎盛。
徐鳳年到了二樓,才拐角,就看到一張新鮮面孔,是位斷臂老頭兒,身材矮小,留著兩撇山羊鬍子,披著件陳舊破敗的羊皮裘,踮起腳跟吃力抽出一本武學密典,沾了沾口水,翻開閱讀。
感受不到任何氣機流轉,徐鳳年起了玩笑心態,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聲道:「老兄弟,也是來偷書的?」
老頭兒理也不理,一目十行,翻書極快,寂靜閣樓只聽見他的嘩啦嘩啦翻頁聲。
徐鳳年伸頭瞥了眼,想看清內容,老頭兒倒是謹慎小氣,將手中秘笈拿遠了一點。
徐鳳年裝模作樣將幾本書塞進懷中,好心提醒道:「老兄弟,別瞧了,能多拿幾本是幾本。」
老頭兒緊了緊羊皮裘,耳聾一般無視了世子殿下。
徐鳳年小聲道:「你沒瞧見一位白狐兒臉?就是那個相貌比美人還美的佩刀男子?他脾氣奇差,咱們悠著點,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老頭兒總算是抬頭,鬥雞眼斜瞥了一下世子殿下。
徐鳳年故作熱絡地勾肩搭背上去,無比熱誠道:「老兄弟,樓上秘笈更加上乘罕見,我在王府買通了世子殿下丫鬟,相對熟門熟路,帶你去?」
老頭兒鬥雞眼更加嚴重,卻沒有躲掉徐鳳年的無禮動作。
貌似對身邊這位「同行」的好意相當不屑。
徐鳳年剛想說話,驀然間感受到一陣窒息,轉頭看到不僅白狐兒臉在場,就連徐驍和師父李義山都在,徐驍身後更是聚齊了六位如臨大敵的守閣人,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