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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光斗輕輕笑道:「納蘭右慈避禍的本領,自稱天下第二沒誰能稱第一。」
徐鳳年自言自語道:「離陽西楚這場仗肯定要打在咱們跟北莽的前頭,趙室就算明知北莽無暇顧及東線,也不會讓顧劍棠參與其中,好不容易走了個徐驍,不能再養出個徐驍第二。文臣談不上什麼封無可封賞無可賞,武將就多半要擁兵自重,不出意外,應該是盧白頡盧升象一位坐鎮兵部一位出京南下,不過盧白頡才新任兵部尚書,可能性要較小,盧升象只要得了軍功,他年返京才好跟盧白頡抗衡,不至於讓兵部成為棠溪劍仙一人的兵部。如果是盧升象牽頭的話,幾個老不死的,像安國大將軍楊慎杏肯定趁著還能勉勉強強上馬跨刀,要跑去分一杯羹,但是盧升象也好,楊慎杏這幫春秋老將也罷,都跟曹長卿差了一大截,盧升象還好,用兵其實不差,只是註定會受到方方面面的掣肘,前期可以在劣勢情況下去死戰的,估計只有廣陵王趙毅的兵馬,要我看,這場仗不是有的打,而是說不定曹長卿一路勢如破竹,直接打到了太安城。」
楊光斗皺了皺眉頭:「西楚占優之後要北上?別說是曹長卿,就算北莽,只要敢把決戰放在太安城外,勝算都不多。」
徐鳳年笑道:「我就隨口說說。」
楊光斗哈哈笑道:「要真是如此,對北涼倒是天大的好事,指不定北莽就會臨時起意,果斷放棄西線,掉頭去打東線,跟西楚一北一南夾擊太安城,那就真的是精彩至極嘍。顧劍棠不是總覺得之所以輸給大將軍,僅是輸在了天時嗎,這下子他就有機會證明自己了嘛。他打造的那條東線這麼多年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伸手跟朝廷要什麼就有什麼,再要還不濟事,顧劍棠這傢伙就好去拿幾根麵條上吊去了。」
曹嵬插嘴問道:「曹長卿真有這麼厲害?」
楊光斗輕輕感慨道:「春秋以西楚士子最為鼎盛,西楚又以曹龍鯉最得意,曹頭秀,獨秀西楚,這可不是胡吹的。只不過世人都被他四入皇宮的壯舉給蒙蔽了,大多覺得他是個武功蓋世的高手,要說排兵布陣的功底,大概就數他跟陳芝豹最強了。顧劍棠的強處在於每一戰必先苛求占盡地利,號稱不打則已打則必贏,總的說來,比起這曹陳兩人,還是稍遜一籌。不過,奉天承運的天時一事,既虛無縹緲,也可遇不可求,顧劍棠的天時便是離陽大勢,曹長卿則是西楚氣數的長短,至於陳芝豹,估計還是在等。」
徐鳳年淡然笑道:「陳芝豹是在等曹長卿跟隨西楚一同覆滅,在等北莽跟北涼以及顧劍棠跟打得元氣大傷,然後就該輪到他小人屠粉墨登場了。徐驍不過是踏平了春秋,陳芝豹的野心顯然更大,他要親手一統天下,鑄造出一個千年未有的遼闊帝國,至於他想不想自己做皇帝,天曉得。」
楊光斗長呼出一口氣,「大將軍一走,這個天下就開始大亂了。」
曹嵬嘖嘖道:「反正我肯定是不會跟陳芝豹面對面廝殺的。」
這個矮子扳著手指緩緩說道:「流民之地已經有鳳字營駐紮青蒼,小王爺的龍象軍也滲透得差不多,加上涼幽兩州北邊的褚胖子跟袁白熊,咱們北涼總算也有自己的東線西線了,加上境內十四位新校尉把守的重鎮關隘,屬於第二道防線。我呢,再往流民之地更西北一些,算是至關重要的第三條防線,其實談不上什麼防守不防守,反正只攻不守,等你們打得死去活來,老子來個一錘定音,喂,姓徐的,事先說好了,給我五千輕騎一萬匹上等戰馬,我可以幫你渾水摸魚,一口氣剷平南朝老巢,要是敢給我一萬人兩萬馬,我就幫你把北朝大王帳也吃下來。」
徐鳳年無奈道:「不是不可以給你,不過你真當北莽都是一幫睜眼瞎,一群酒囊飯袋?」
曹嵬白眼道:「關於這場註定要名垂青史的大奔襲,老子翻來覆去推演了十來年,這輩子就指望著一仗成名,你以為?」
徐鳳年正要說話,聽到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呵呵」。
第161章 一錢之約
還是不斷有石子從柵欄外丟入柵欄內,石子個頭越來越大,一些身材高壯的北涼少年也加入其中,膂力更大,這就不是嬉耍玩鬧了,在轉運副使官邸任職的離陽甲士仍是不敢還手,只敢怒目相視,當然他們畏懼的不會是這些幼齡稚童和健碩少年,而是他們背後杵著的北涼。何況副使大人顧大城三令五申,不許官邸任何人啟釁當地百姓,違者一律剝去甲冑摘掉官身。一名都尉模樣的小頭目見著手下被砸在鐵甲上,濺起一串刺眼的火花,約莫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用鐵矛暗中挑回了一顆石子,掠向柵欄,有意無意,石子從縫隙中砸回一名青棉少年,少年躲閃不及,下意識閉上眼睛,就要被石子砸出滿臉鮮血的關頭,被一名腰懸雙刀的俊逸公子哥伸手握住,少年睜開眼,面容靦腆地感激一笑。那都尉見著了那年紀輕輕的世家子,只當成是尋常的富家子弟,並未多想,只是當他視線游曳,停在了公子哥身邊一個矮子的腰間,頓時頭皮炸開,一柄貨真價實的北涼刀!如今的北涼,不論以往功勳,只要不是軍旅甲士,都不准私佩涼刀,任你家中長輩有幾個雜號將軍,還是有誰擔當刺史郡守,被專職督察此事的巡城騎衛一經發現,全部當場擒拿,鞭撻五十,丟入大牢三個月到半年不等,因此這個祥符元年的春天,陵州境內各座大牢格外熱鬧,已經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將種子弟,一個個皮開肉綻,這些撞到新任刺史徐北枳槍口矛尖上的膏粱子弟,除了私佩涼刀,還有當街縱馬的,不過這些難兄難弟,在牢獄裡湊在一起不耽誤靠著關係喝上酒吃上肉,一塊兒蹲著監獄侃天侃地,交情反而比以往要好上幾分。顧大城手下的這員都尉懶得計較北涼局勢是好是壞,可要說自己惹上了一個在北涼有資格不把規矩當回事的將種子孫,那還不得被顧大人剝皮抽筋,若是再害得轉運副使官邸被自己殃及池魚,給北涼鐵騎來一場馬踏連營,他一個吃離陽俸祿的小小都尉,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