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1頁
何仲忽深呼吸一口氣,厲聲道:「傳令給鸞鶴城,虎撲營去營名!校尉荀淑在內一干都尉標長伍長,准許他們全部以待罪之身參加守城戰!他們要是覺得這次嘩炸營變都不夠解氣了,行,有本事就去宰了鸞鶴主將楊驃!大不了到時候我何仲忽親自帶兵去平叛!」
謝澄舒咬緊牙關,說道:「末將懇求大將軍准許虎撲營將士戴罪立功,給他們一個重新拿回老字營營名的機會!」
何仲忽猛然轉身,一腳把這名霞光城主將踹得倒飛出去,「在這種關鍵時刻,鸞鶴城鬧這麼大,你以為就只有燕文鸞大動肝火?你們以為那封六百里加急上頭就只說了讓咱們燕大將軍不要親身涉險?都護府褚祿山,我們的都護大人已經明說了,『如果幽州將士不服管束,涼州戰事雖緊,卻也抽得出幾名得力驍將代為守城』,你聽聽,褚祿山都想要讓你那位親家滾出鸞鶴城了!我何仲忽答應了有個屁用?!」
步軍大統領已經走了,副帥何仲忽雖然沒有立即離開霞光城,但也氣得臉色鐵青快步走下城頭。
跟在何仲忽身後的皇甫枰問道:「會不會過猶不及?」
何仲忽大手一揮,重重撂下一句,「咱們幽州軍沒那麼嬌氣!」
皇甫枰繼續問道:「那麼那些當時在鸞鶴城跟著虎撲營起鬨,藉機想要出城的兩百多普通士卒,如何處置?」
何仲忽冷聲道:「這有什麼好問的,當然是按軍法處置,斬立決!」
皇甫枰望著那個背影仍是追問道:「何將軍,我問的是他們的幽州家屬,如何處置?」
何仲忽腳步一頓。
長久的沉默。
皇甫枰輕聲道:「兩百多人,本將會以全部戰死而論,若是日後清涼山和都護府問起,由我負責。」
何仲忽轉過身,「皇甫枰,你圖什麼?」
皇甫枰笑而不言。
何仲忽眯起眼,緩緩道:「皇甫枰,說實話我可是很不喜歡你這個幽州將軍,就算你這次賣了這個人情,我還是討厭得很。你這種聰明人,見多了。」
皇甫枰坦然微笑道:「我要是真聰明,難道不該是只做事不說話嗎?」
何仲忽笑了笑,轉身離去,輕輕感慨道:「要是大將軍還在世,就算沒來霞光城,也該在都護府那邊露面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別說人了,咱們北涼王的影子都見不著。」
皇甫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
半日後,鸞鶴城內,一座校武場上,大門緊閉。
只剩下清一色的一營將士。
兩千七百二十六人。
都到了。
老字營最重「老」規矩,往往是創建營號時多少人,那麼以後就應該是多少人,除了極少數建營時人馬實在太少的老字營,絕大多數都是這麼個雷打不動的人數。
北涼軍中,除了大將軍徐驍的徐字大旗,就只有一種兵馬可以豎起徐字旗以外的旗幟,當年官至北涼都護的陳芝豹立不起陳字旗,如今的騎軍大統領袁左宗也豎不起袁字旗,但是蓮子營可以,大馬營可以,鷓鴣營,以及今天早上還可以有「虎撲」兩字營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的這支老營,也可以。但是從現在起,他們跟北涼普通邊軍一樣,不可以。
霞光城副將和擋騎營校尉盧忠徽舒,親自帶了一條軍令和一句話給鸞鶴城和虎撲營。
他以副將身份將軍令帶給鸞鶴城主將楊驃,軍令是虎撲營去名。
他再以擋騎營校尉的身份來到虎撲營營地,沒有入營,在門口對那個滿臉淚水的荀淑說了一句話,「先請你們全營戰死,等見著了底下的前輩們,再去跪著吧。」
校武場上。
荀淑面無表情站在最前方,身邊是舊虎撲營二十三名都尉和四十七名副尉,其中不少人還在那裡抬起手臂遮住臉龐。
荀淑沉聲道:「是我荀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所有在虎撲營戰死的前輩!」
荀淑用拳頭一擂胸口,「我不理解燕大將軍的軍令,第一條不懂,第二條更不服氣!打心底不服氣!」
荀淑狠狠揉了一把臉,慘然笑道,「可是不服氣沒用啊。難道我們虎撲營還真去兵變,真像何大將軍說的那樣在鸞鶴城叛亂?」
荀淑望著那些臉孔,沉聲道:「你們有沒有這個念頭,老子管不著,但誰真敢這麼做,我第一個砍死他!有的,出來跟我單挑?先做了校尉再說!」
荀淑突然哈哈笑道:「就你們這群兔崽子,老子一隻手就能撂倒一群!」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聲喊道:「校尉,我要是明兒多殺幾個北莽蠻子,能不能讓燕大將軍把虎撲營稱號還給咱們?」
荀淑沒有欺騙這些兄弟,搖了搖頭。
荀淑突然對校武場外吼道:「楊驃,帶著你的人馬趕緊滾蛋,老子是幽州虎撲營的老卒,不是叛軍!到了明天,如果我和兄弟殺的人沒有你們七千人多,我荀淑下輩子投胎做你兒子!」
聽著校武場內的滔天罵聲,鸞鶴城主將楊驃摸了摸耳朵,對身邊兩位副將苦笑道:「可以放心了,咱們走吧。」
不過離開前,楊驃扯開嗓子大聲回了一句,「姓荀的,記住啊!要是以後幾天殺人沒我們多,記得給楊驃當乖兒子!」
他娘的,校武場都傳出整齊一致的拔刀聲響了,楊驃趕緊帶人一溜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