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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貌不是一個人,但眸子和眼神又太像了。
許清整個人都懵了。
明知眼前這位高不可攀的年輕藩王,註定不可能是那個人,但她在這一刻,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個人,真的很想他了。
小娘許清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的,可她就是這樣了。
徐鳳年其實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想清楚其中緣由,板上釘釘是皇甫秤的多此一舉。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多說什麼。
走到她身前,接過箱子,淡然說道:「本王自己穿衣就行,你在院子等著便是,一炷香後離開,跟門外的王綠亭說一聲,本王說了,蟒袍不錯。還有,讓他先別急著離開王府。」
許清茫然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徐鳳年轉過身,笑了。
在他走上台階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聲怯生生但已經肯定是那女子這輩子最大膽識的喊聲:「徐公子?」
他沒有停下腳步。
她漲紅了臉,更是滿頭汗水,幾縷鬢角髮絲黏在臉頰上,抬起手臂,偷偷擦了擦。
她開心地笑了,不是他啊。
不是才好。
不是的話,說不定還能再見。
她還欠他錢呢。
他說是一千五百兩銀子,要她還五十年。
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答應去金縷織造局,是聽他說過自己是陵州遊學的士子。
屋內,光線有些昏暗,徐鳳年穿上了那件明擺著僭越王朝禮制的蟒袍。
很合身。
一如當年徐驍穿上他那件。
第098章 刀與劍,共出塞
夜深人靜之際,一支浩浩蕩蕩的馬隊悄然從涼州城北門疾馳而出,其中既有跟隨新涼王一同名動天下的八百白馬義從,也有新赴涼的吳家百餘名劍客,還有十幾位南海觀音宗的練氣士。為首幾騎,分別是身著便服的當今北涼主心骨徐鳳年,吳六鼎和翠花這一對劍冠劍侍,南方練氣士首席大宗師澹臺平靜,還有那個看上去病懨懨的白眉老劍客隋斜谷,不過與徐鳳年並駕齊驅的卻不是上述幾位,而是本該在陵州主持政務的徐北枳。徐鳳年對橘子的突兀到來,哪裡會計較什麼擅離職守,高興還來不及,白日裡,清涼山就有些藏藏掖掖的小道消息傳出,說風塵僕僕的刺史大人登門入府後,是王爺親自端的臉盆,甚至陵州刺史洗臉的時候,咱們王爺還陪著笑,這就很讓府上下人們犯迷糊了,是該說王爺禮賢下士好呢,還是該說徐北枳這位年輕的封疆大吏委實太過炙手可熱?反正一直以來,北蠻子徐北枳身為北院大王徐淮南的孫子,身份如此敏感,卻能夠在北涼在官場青雲直上,外人始終是在霧裡看花。
徐北枳捎帶來了一個糟糕到足可稱為噩耗的消息,以為舊西蜀亡國太子蘇酥為首的西蜀遺黨,先前北涼的種種布局和一擲千金都打了水漂不說,無形中還助漲了蜀王陳芝豹的氣焰,用徐北枳的話形容就是北涼好不容易養肥了一頭看門狗,不說吃到肉,更別提替自個兒看門護院,以後指不定還要反咬一口。徐鳳年對此倒還算平靜,當初在北莽小城裡找到蘇酥和那位老夫子趙定秀,相處過後自己就沒有再抱太多希望,一來蘇酥那傢伙太憊懶,讓他混江湖,也許會屁顛屁顛使出吃奶的勁頭,但讓他去廟算玩心計,相信蘇酥只要能撂挑子絕對不含糊,靠這小子西蜀復國,比起當年北涼需要靠自己這個世子殿下去扛大旗還來得讓人失望,簡直就是絕望。再者東山再起的趙定秀作為半個帝師,只要能復國,是誰幫忙,並不重要,跟北涼跟他徐鳳年那點香火情,還不足以讓趙定秀不顧大局去跟陳芝豹掰腕子。說到底,當初趙家天子讓趙楷持瓶去西域,志在先截斷北涼與蜀詔的聯繫,然後與西域三者共同構成一個巨大的弧形包圍圈,可惜在徐鳳年的截殺之下,功虧一簣於鐵門關,但陳芝豹的入蜀封王,把這項趙室朝廷既定的大西北經略給繼承了下去,雖說徐鳳年趁這個空當率先籠絡住了六珠上師,對西域展開了廣泛滲透,可陳芝豹也很快還以顏色,坐西蜀而望南詔,可以說雙方在這次交手中互有勝負,但對隔岸觀火的太安城來說,對半寸舌元本溪而言,怎麼都是賺的,沒了蜀詔這兩塊可供北涼在戰事不利形勢下退兵的大後方,北涼就等於戰略上的延伸地利,哪怕戰事吃緊,也只能死戰到底,直到耗光徐家在徐驍手上積攢下來的全部家底為止。
不過若只是想著讓徐鳳年生一場悶氣,徐北枳也不至於親自造訪清涼山了,陵州刺史大人這趟火急火燎的「覲見」,帶來一份腹稿,是關於北涼勛官的改革,先前徐鳳年聽取陳錫亮的建議,對北涼軍進行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清除積弊,一大堆校尉和多如牛毛的雜號將軍都捲鋪蓋滾蛋了,使得在涼幽陵三州境內原本不起眼的校尉一職,成了僅在一州正副三位將軍之下分量十足的權柄武館,然後收回了大量原本以供功臣居家養老的雜號勛官,這就動搖了北涼境內諸多將種門庭的根基,老一輩將校退出邊關後,還想著當傳家寶傳給子孫的勛位被一股腦掃入歷史的垃圾簍,而族內子弟又大多不曾親自建功立業,這就出現了一條看不見的鴻溝,因為一個家族的薪火相傳,被抽走了薪柴。
徐北枳說如果在太平盛世,清涼山劫富濟貧也好,甚至是殺雞取卵也罷,都不妨礙徐家在北涼的地位,但如今是北莽百萬大軍壓境的緊要關頭,將種門庭是否願意出力,就不可不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