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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武聖的徐偃兵都扛不住這種恐怖陣仗。
街道兩側的樓上樓下都是軟糯言語的竊竊私語。
「看吧看吧,早就跟你說了,我的徐公子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你還不信!這下發痴了吧!」
「啊呀,眼睛要懷孕了呢,要是王爺能夠走出驛館大門再走近些,聽他說幾句話,便是死也值了。」
「咱們太安城那些俊公子,加在一起都比我的徐哥哥差多了,不行了不行了,實在太玉樹臨風了,遠遠看著便醉了!」
「可惜昨天沒能溜出來,要不然就能見著這位王爺的英姿了,肩膀借我靠下,我要哭一會兒……」
「我決定了,這輩子非徐公子不嫁,嗯,實在不行,做通房丫鬟也行啊。」
徐偃兵拍掉肩膀上的一隻香囊,果斷轉身走回下馬嵬驛館,想著是不是讓王爺早點離開太安城?
這京城的娘們,是不是太厲害了點?
徐鳳年已經帶著賈家嘉和徐嬰返回院子。
一襲紫衣不請自來地躺在檐下的藤椅上,閉目養神。
徐鳳年也搬來一條藤椅,摘掉幃帽的朱袍女子蹲在徐鳳年身邊,呵呵姑娘坐在台階上,不知道從哪裡又變出一隻蔥油餅,一口一口啃著。
徐鳳年躺在椅子上,輕聲問道:「怎麼還沒回徽山?」
軒轅青鋒沒有說話。
徐鳳年睜著眼睛,望著屋檐。
那年進京,也是在下馬嵬驛館,在這棟院子的藤椅上。
徐鳳年跟這個瘋娘們聊了有關雪人和理想的題外話。
也是那一次,那個挎木劍的笨蛋離開了江湖。
軒轅青鋒沒有睜眼,冷淡問道:「這麼多年來,你是可憐我,還是可憐你自己?」
徐鳳年笑道:「都有吧。」
軒轅青鋒陷入沉默。
徐鳳年說道:「昨天你幫我壓下祁嘉節的劍氣,謝了。」
軒轅青鋒冷冰冰道:「你欠我一個天下第一。」
徐鳳年沒好氣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只要是做生意,我保管童叟無欺。」
軒轅青鋒做起事,自言自語道:「生意嗎?」
下一刻,檐下僅有清風拂面。
徐鳳年轉頭看了眼已經無紫衣的藤椅,站起身,坐在呵呵姑娘的身邊,她又掏出一張蔥油餅,沒有轉頭,抬手放在徐鳳年面前。
徐鳳年接過有些生硬的冷餅,大口大口吃著。
大紅袍子的徐嬰站在院中,徐鳳年含糊不清道:「轉一個!」
那一團鮮紅旋轉不停,賞心悅目。
徐鳳年笑臉燦爛。
……
身穿布衣的中書令齊陽龍離開欽天監後,老人在司禮監掌印太監宋堂祿的親自引領下,走向位於離陽內外廷過渡位置的一座小殿,養神殿。
新近起用的養神殿地處內廷,卻與外朝緊密銜接,加上殿閣和館閣總計十二位大學士都在養神殿附近處理政務,這就讓原本荒廢多年的養神殿一躍成為名副其實的中樞重地,養神殿占地並不多,呈現工字形,典型的前殿後寢,殿中懸掛先帝趙惇御筆的「中正平和」大匾,最近年輕皇帝親自主持的小朝會都遷移此地,對於重要臣僚的引見召對也在此進行,新近入京任職的數撥封疆大吏,如顧黨舊部田綜董工黃韋棟三人,前朝舊青黨領袖洪靈樞,以及接替盧白頡成為兵部尚書的南疆大將吳重軒,繼韓林之後刑部侍郎的遼東彭氏家主,都曾先後到此覲見天子。
等齊陽龍跨入養神殿明間,門下省主官桓溫和左散騎常侍陳望都已在場,輔佐老人執掌中書省的趙右齡和吏部天官殷茂春,這對政見不合卻聯姻的親家也在行列,只不過兩位大人站位頗遠,非但沒有和睦氛圍,反而透露出幾分井水不犯河水的疏離模樣,六位殿閣大學士中,僅有武英殿大學士溫守仁和洞淵閣大學士嚴傑溪進入此間,新設的館閣大學士則一位都沒有出現。
除此之外,還有常山郡王趙陽,燕國公高適之,淮陽侯宋道寧,這三位離陽勛貴大佬對一般離陽官員而言,都屬於久聞大名未見其面的低調人物。
相較這些要麼手握朝柄要麼如雷貫耳的大人物,兵部左侍郎唐鐵霜就算實權極大,但仍是後進之輩,所以位置靠後,與青黨在太安城的話事人溫太乙緊挨著並肩站立,後者是個太安城官場傳奇人物,一屁股坐在吏部侍郎的座位上,然後就十多年沒有挪過窩了,先後給三位吏部尚書打過下手,故而吏部一直有「流水的尚書,鐵打的侍郎」的諧趣說法,便是坦坦翁也經常以溫老侍郎來打趣溫太乙,所以幾乎所有人都忘了,這位老侍郎,如今尚未五十歲!
齊陽龍其實剛才有意無意在屋外廊道停留了片刻,換成別人,掌印太監宋堂祿當然都會趕緊催促,但是中書令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宋堂祿陪著老人安靜站在外面,屋內傳來老學士溫守仁那份招牌的大嗓門,中氣十足,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古稀老人的嗓音,只聽這位領銜殿閣的清貴老人悲憤交加道:「陛下,那北涼蠻子當真是無禮至極,讓禮部斯文掃地不說,如今還大鬧欽天監,成何體統!朝廷決不可再姑息縱容此子了,否則朝廷顏面何在?!陛下,老臣雖是一介書生,但好歹還有一把老骨頭,更有一大把雖老不衰的骨氣,老臣這就孤身前往下馬嵬驛館,將那蠻子緝拿下獄,他若是敢殺人,那就連老臣一併打殺了,只求陛下事後以此問罪於他,老臣便是死,也死得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