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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訝異問道:「你要是沒赴京面聖還好,可你才出京城就跟我去北涼,這不就等於挑明你們兩禪寺跟朝廷徹底鬧翻了?不怕兩禪寺被朝廷一怒之下封了正門?」
李子姑娘不樂意搭理這些事情,一門心思在院子裡堆雪人,後院的積雪被用光以後,先前還讓徐鳳年去外院甚至街上鏟雪,用籮筐裝回院子,當下已經被她堆出大大小小三十個雪人,那叫一個氣勢恢宏。南北小和尚咧嘴笑了笑,「師父說封寺不打緊,反正寺里和尚都餓不死,沒了理所當然的飽暖,苦時說法才心誠。」
徐鳳年無奈道:「你師父倒是心寬。」
笨南北一臉惆悵擔憂,「師父的頓悟,我就怕說不好。」
徐鳳年百無聊賴躺在藤椅上,一幅輕描淡寫的表情說道:「南北,要不你和李子還是別去北涼了。或者哪一天我想你們了,再邀請你們去北涼做客。」
李子姑娘已經用光所有積雪,大功告成堆出最後一座雪人,拍著凍紅雙手走來,聽到這句話,愣了愣,先是氣勢洶洶想要反駁,繼而想起一事,嚇得臉色蒼白,猶豫不決。
顯然她後知後覺想起了那個笨南北成佛而去的噩夢。
徐鳳年平靜道:「我信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信不意味著就一定要認命,我不管你師父,李子的爹到底怎麼個想法,你要是敢去北涼,我就能把你五花大綁丟到南海,東海也行。立地成佛的頓悟佛法,天大地大,北涼的確是最容易傳播的地方,但你也說過苦時說法心更誠,那麼就去北涼以外的地方吃苦去。北涼,暫時不對你們開這個門。」
除了說經說法一事,其餘事情都很笨的南北小和尚頓時陷入兩難境地。
徐鳳年不給他們多想的機會,繼續毫不留情說道:「你們這就馬上離開京城,免得被我牽累。」
李子姑娘紅著眼睛,咬著嘴唇。
徐鳳年板起臉道:「聽不懂逐客令?」
李子姑娘哭腔道:「我才一段時間沒見你,你就白了頭,萬一下次你說死就死了,我就只有你和溫華兩個朋友,溫華又找不到,你讓我怎麼辦?」
徐鳳年欲言又止。
笨南北雙手合十,走到東西身邊,徐鳳年閉上眼睛輕聲道:「你們可以先途經西蜀入南詔,可以一路走到南海邊上。路是難走,但相對安穩。」
李子姑娘到底是初長成由女孩變成女子了,這一次沒有撒嬌,也沒有糾纏,轉頭抹了抹眼淚,抽了抽鼻子,小聲道:「那我走了啊。」
徐鳳年始終閉目凝神,鐵石心腸。
她好不容易挪步到了後院門口,轉頭說道:「我真走了啊。」
徐鳳年無動於衷。
軒轅青鋒悄然白眼。
半響以後,軒轅青鋒有些哭笑不得,一顆小腦袋探出門口,淚眼婆娑。然後又有一顆光頭也跟著鬼鬼祟祟探出來。
徐鳳年猛然站起身,兩顆腦袋嗖一下都躲回去。
徐鳳年跨過門檻,見到她背對自己,走過去擰了擰她耳朵,把她扳過身子,低頭柔聲笑道:「以前都是我送你禮物,這次你和南北去南海,記得順手幫我挑幾樣禮物,以後見了面,我會跟你討要的。我俗氣,禮物怎麼賊貴賊貴的怎麼來。」
李子姑娘低頭哦了一聲。
徐鳳年轉頭對南北和尚笑道:「那我就把這個妹妹交給你了,照顧好。記得一萬斤胭脂水粉,也比不得一個活人。」
南北和尚點了點頭。
送行到下馬嵬驛館門口,徐鳳年僅是揮了揮手就轉身。
留下一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少女,和一個手足無措的年輕和尚。
回到院子,徐鳳年蹲在一座及膝高度的小雪人面前,怔怔出神。
他的二姐徐渭熊從小便鬼怪精靈,少女時曾經在武當山真武大帝雕像背後刻有「發配三千里」五字,當時武當山上道士只當做稚童行事無忌諱,如今想來,聯繫當年初次遊歷最遠三千里之外,可算一語成讖。
軒轅青鋒問道:「你是真武大帝投胎?」
徐鳳年淡然道:「我身邊的人,就沒一個有好報的。我娘沒了陸地劍仙,我大姐命途多舛,我二姐差點死於梅子酒,我師父李義山病死,我弟弟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為我入指玄。你不怕?」
軒轅青鋒如瘋子一般泛起由衷笑意,捧腹大笑:「怎一個慘字了得!我都要開心死了!」
徐鳳年重重吐出一口氣,沒有在意瘋婆娘的幸災樂禍,站起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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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符劍第一的神荼歸還真武大帝,趙丹坪臉色陰晴不定,默默心算天機,卻連苗頭都算不到。白蓮先生倒抽了一口冷氣,用疑問語氣念叨了一聲劍痴王小屏。孫堂祿和幾位起居郎都下意識低頭,望向腳尖,不敢多看一眼這種尚且不知是噩兆還是祥瑞的景象。面容酷肖龍虎山一位老祖宗天師的趙凝神痴呆站立,念念有詞,不斷搖頭。龍虎山力壓武當一頭後,占據運勢,龍池中紫金蓮花朵朵開,搖曳生姿,龍虎山真人更是英才輩出,而且又有趙姓與外姓相得益彰的傳統,齊玄幀斬魔之後,便有手捧拂塵作劍的齊仙俠享譽江湖,被譽為有望成為當代劍道魁首之一,名字取得極秒,齊仙俠果真有俠骨,更有仙氣,加上四位趙姓大天師健在,趙丹坪在京城鼓吹造勢,又有晚輩趙凝神橫空出世,更何況有白蓮先生一旁輔佐,龍虎山怎麼看都是氣運堪稱頗為鼎盛的時期,可面子十足,內里卻讓天師府堪憂,龍池植有所剩不多的蓮花,仍是有繼續枯萎的慘澹跡象,這讓天師府黃紫貴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