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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叫李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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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騎士在不屬於驛路上的偏僻小徑上轟然而至。
袁猛驀然瞪大眼睛,視線瞬間炙熱起來,這名常年被同僚嘲笑的武將,此時甚至連握槍的手都在顫抖。
為首一騎是極為風流的公子哥,只是那張本該玩世不恭才對的英俊臉龐上,有著八百白馬義從都感到陌生的肅穆英氣。
左手腰間佩有一柄短刀,右邊有一柄長劍。
第二騎是那黑衣赤足的人屠次子。
如今北莽離陽誰人不知龍象軍?誰人不知萬人敵徐龍象?
第三騎是那被稱為離陽王朝軍中戰力可排前三甲的白熊袁左宗!
這名西楚妃子墳一戰天下知的無雙猛將,僅僅帶有一柄北涼刀,便已足夠。
第四騎是一名手提長槍的青衣女子。
第五騎是一位手臂藏入朱袍大袖、頭罩紅巾的女子,看不清容顏,但鬼氣森森,氣勢竟是半點都不輸給袁左宗!
五騎依次與鳳字營擦身而過。
袁猛率先調轉馬頭,其餘輕騎默然,緊隨其後。
第156章 早來的冬雷震震下山去
在冷冷清清的皇宮中,秋雨過後秋風拂秋葉,這個王朝最新的一位皇妃嚴東吳坐在梧桐樹下,給那位母儀天下的婆婆說些市井巷弄的趣聞軼事,百無禁忌,婆媳關係之融洽,遠遠超乎宮外想像。這位北涼只是被徐渭熊壓了一頭的大才女笑著說到紅葉題詩一事,那位溫良恭儉的儒雅皇子立即撿起一片才飄落不及掃去的梧桐葉,一本正經站起身作揖道:「還請娘子作詩代筆一首,我這就給娘子研磨。」
一旁坐著的皇后趙稚鳳冠霞帔,雖說相貌平平,卻極其端莊素雅,深得皇帝敬重,這麼多年一直相敬如賓,勤政之餘,趙家天子偶爾興致所致,還會親手畫眉,至於趙稚治理後宮剛柔並濟的手腕,可就真是讓所有得寵娘娘都覺得毛骨悚然了,前不久不就有一位娘娘給打入了冷宮,在長春宮天天以淚洗面,偷偷花了三百兩黃金購得一篇辭藻極盡纏綿的感傷詩賦,到頭來竟然還是皇后親自送去給的陛下,結果不言而喻,老老實實在長春宮待到人老珠黃吧。
趙稚看著皇子皇妃之間的小打小鬧,嘴角微微翹起,瞪了一眼這個被視作諸位皇子中最無先祖銳氣的兒子,不怒自威,只是言語語氣輕輕泄露了天機,「沒個正行,比自己媳婦差了才學一大截,也不知道進取。」
在京城素有雅名的皇子一臉無奈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母后,你該教訓東吳才對啊,她這滿腹才學,當個國子監祭酒或是大黃門都綽綽有餘。」
嚴東吳也學趙稚瞪了一眼這口無遮攔的夫君,桌下掐了他一把。
趙稚伸手拍了一下兒子的額頭,「是指桑罵槐?還是說將我和東吳一起罵了?」
皇子笑起來的時候,英俊的臉龐便會洋溢著讓人會心的暖意,十分溫醇醉人,這樣的儒雅男子,出身帝王之家,實在是能讓京城大家閨秀瘋了一般趨之若鶩,當初他迎娶北涼女子嚴東吳,偏偏這女子還是北涼文官的女兒,實在是讓整座京城都感到匪夷所思。不過事實證明兩人珠聯璧合,嚴東吳幾次露面在宮廷宴席,都挑不出一絲毛病,讓許多久居京城的權柄老狐都倍感欣慰。皇子握住嚴東吳的沁涼小手,面朝皇后趙稚,笑道:「都罵了,兩位吶,都是極有才學的,也是我這個盡給母后丟臉的窩囊廢,在世上最心愛的兩位女子,不偏不倚,在母后這兒呢,更愛母后一些,回到家裡呢,更愛娘子一些。」
趙稚打趣道:「這話要是被風雅聽去,看你怎麼收場!」
皇子心酸嘆息道:「這死丫頭,真是白心疼二十年了,這幾年找皇弟的次數比我多多了。」
趙稚臉色平靜道:「以後等嫁了人,吃了些委屈苦頭,她就會知道誰是真心疼她。」
皇子搖頭道:「我可捨不得她吃苦,多揪心。」
趙稚又笑了,「你媳婦還在呢,說話也不過過腦子。哪有疼妹妹疼一輩子的,再說靠你心疼也沒用。」
嚴東吳輕聲道:「隋珠公主性子真的很好。」
趙稚點了點頭。
皇子伸手握住一片枯黃落葉,感慨道:「天涼好個秋呦。」
陰沉沉的天空,竟然毫無徵兆地雷聲滾滾。
皇子皺眉道:「聽著倒像是冬雷。」
喜好視野中一片潔淨的趙稚輕輕拂去桌面上一片剛剛離枝的梧桐葉,抬頭眯眼望向西邊。
皇子聽著雷聲,笑著悄悄丟掉手中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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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去春秋二國的顧劍棠在徐驍封異姓王之後,以正一品大將軍銜執掌兵部,便比其餘五部尚書都高出一個品秩,成為離陽王朝名義上的武將之首,除去六位藩王,朝廷上也就首輔張巨鹿和遺黨魁首孫希濟與他並列,去年趕赴帝國北部邊陲親領全部邊關事宜,便很少參與朝會,但是沒有一人膽敢上書因「體諒」顧大將軍辛苦而摘掉兵部尚書的官帽子,兵部仍是滴水不漏的顧黨「將軍大營」,滴水不進。作為一等一的邊陲重臣,又是顧黨領袖,除了先前在宮中夜宿當值,顧劍棠幾乎沒有過跟張巨鹿私下有過任何交往,這次返京,破天荒拜訪了首輔府邸,正大光明,毫不介意皇帝陛下是否猜忌文武同氣同聲,或是那邊將京官沆瀣一氣,這種歷朝歷代權臣都畏懼如虎的官場忌諱,在顧劍棠這邊都成了不痛不癢的小事,大將軍便服出行,還帶上了說不好是義子還是女婿的新任游擊校尉袁庭山,在同在一條街上的離陽重臣大多數府邸門縫後,都有好幾雙眼睛死死盯著,等到顧尚書大踏步走出碧眼兒張首輔的府門後,都迅速稟報給自家等著消息的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