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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點頭,「北涼不大,很窮,但肯定容得下一個想看大雪的女子。」
陳漁歪著腦袋,問道:「僅此而已。」
徐鳳年還是點頭,「僅此而已。」
陳漁笑臉不變,「你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徐鳳年依然點頭,添了一句,「忘了提醒你說,北涼是真的窮,你要是有私房錢啊嫁妝啊什麼的,千萬別嫌重就不帶,到時候我幫你扛,我不怕累。實在不行,我還有八百白馬義從。剛好這次來太安城,沒怎麼打著秋風,這不是咱們北涼鐵騎的風格嘛!」
陳漁胸脯有些微微顫動,咬牙切齒道:「沒變!」
徐鳳年轉過頭,哈哈笑著抱了一拳。
又是一陣沉默。
又是陳漁主動開口道:「你心裡頭的那個人,很漂亮吧?」
徐鳳年這一次沒有點頭,好像有些怔怔出神,過了很久才輕聲道:「當然好看啊,很小的時候,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不過那時候不知道怎麼才算喜歡,只知道欺負她,但可能也是生怕她記不住自己吧。」
陳漁輕輕嘆息。
突然,這個年輕男人轉過頭,笑臉溫柔,「還有,她有酒窩,你沒有。」
陳漁第一次有痛痛快快出手揍人的衝動。
徐鳳年重新轉頭,好像視線越過了院牆,越過了太安城的城牆,越過了大山大水,望向那遙遠的南方。
陳漁哦了一聲,「原來是她啊,難怪你要帶著北涼鐵騎去廣陵道。」
徐鳳年柔聲道:「我跟她說過,她,我欺負得,誰都欺負不得。她可能不信,那我就證明給她看。」
陳漁有些沒來由的黯然。
原來有些男女之間,有些不用太多力氣便說出口的平淡言語,是如此有斤兩。
其實有句話,徐鳳年沒有說出口。
以後,他也不再欺負她了。
「我的小泥人。」
第261章 事了拂衣(四)
由於不幸攤上了連續三位勤勉異常的皇帝,離陽的早朝,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沒有盡頭。
又由於昨日有太多太安城頂尖權貴人物希望又失望了,今天的朝會,不見昨日盛況,不過比起祥符二年初秋的略顯冷清,還是要熱鬧許多,同時因為多了吳重軒高適之宋道寧三位新鮮人,尤其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常山郡王趙陽也赫然在列,今天的早朝,反而讓本已不抱希望的好些官員又眼前一亮了,頗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味。
天未亮,大門未開。
涇渭分明各自扎堆的文武百官,大多在交頭接耳,說是溫老侍郎可算是修成正果了,要外放,高升,而且是個頭等肥缺!
但是某些有心人已經敏銳發現那位晉三郎,到現在還沒有露頭,擱在以往,那位蓄鬚明志的禮部侍郎大人,早就該站在靠近大門的地方與同僚談笑風生了。禮部尚書司馬朴華和右侍郎蔣永樂,原本朝野皆知關係極為疏遠的兩人,今天竟然聚在一起,甚至有了幾分自家人的感覺。這可是天大的稀罕事,除去城頭變幻大王旗的兵部和鐵桶江山的吏部,誰不清楚其餘尚書省四部,幾乎就沒有尚書和侍郎不是笑裡藏刀的?一個百尺竿頭很難進步了,一個眼巴巴等著換張近在咫尺卻要更高些的椅子坐坐,真能相互掏心窩子那才奇怪了。
一些上了年紀又無比熟稔朝會的官員,都在趕緊抓住機會眯眼打盹,畢竟到了朝會上,只要不是有資格進入殿內的普通官員,趁著距離皇帝很遠,休憩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失了禮儀,那就慘了,這可不是沒有先例的事情,御史台和司禮監即便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都直接趴地上了,除了瞎子誰瞧不見?公門修行,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突然間,如萬鈞重石入小湖,一陣不該出現的嘈雜聲響迅速傳向大門附近,就連半睡半醒的年邁官員們都不得不睜眼望去。
消息以如同八百里加急的驚人速度層層傳入,不愧是離陽最有學識的一撮人,消息哪怕經過無數張嘴巴的傳遞,一直傳到了六部侍郎這個官身的大佬附近,仍是準確無誤。
可算御道盡頭的這一方莊嚴之地,竟然出現了大量的女子!而且多是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子!
不同衙門,不同山頭,不同位置,很多原本置身事外當熱鬧看待的黃紫重臣,頓時臉色難堪到了極點,有幾位滿頭華發的年邁公卿,氣得嘴唇都發紫了!
這其中就有永樂侯,有工部右侍郎,有安南將軍,有崇文閣學士,更有武英殿大學士溫守仁!
顯然,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子中,剛好有這位顯赫權貴的晚輩。
陳望的站位比他的官位要更遠離大門,身邊站著那位家境貧寒的狀元郎李吉甫。
國舅爺嚴池集,更是跑去跟兵部孔鎮戎這種不受別部待見的兵痞子待在一起。
沒了晉蘭亭這位隱約有望成為新文壇領袖的領頭羊,高亭樹吳從先等人就不再聚堆在一起,按著各自所屬衙門站隊。
李吉甫聽到那個匪夷所思的真相後,眼神都有些發直。
嚴池集和孔鎮戎相視一笑,偷偷拳頭碰拳頭了一下。
高亭樹這些緊密攀附晉蘭亭這棵參天大樹的京城俊彥雅士,大多臉色陰沉。
唐鐵霜走到中書令和坦坦翁身前,輕聲問道:「兩位大人,要不要我讓人將那些女子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