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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華嘿嘿一笑,嘴上說著出門一趟,再去住處小屋拿出藏好的一袋碎銀子,一股腦裝好,腳底抹油跑出茶館。
他早就看中了一套春宮圖,今兒總算湊足了銀子,這就出門買去。當年他跟徐小子都有這麼個癖好,只是那時候遊歷江湖,窮的叮噹響,天天有上頓沒下頓的,那是沒錢,如今有點小錢了,總得惦念著自家兄弟一起好,溫華想著下回見著了面,就拿這個當見面禮了。禮輕情意重嘛。
那小子敢嫌棄,老子非就拿木劍削他!
呵呵姑娘不喝酒,看著老人獨飲。
老人輕聲笑道:「春秋十三甲,我獨占三甲。其餘十人,除了入蜀的陳芝豹,和這些年獨霸離陽文壇宋觀海,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哦,宋家這一門三傑,也快要被陸詡害死了。」
老人酒量似乎不好,喝了大半壺就倒頭昏昏欲睡去。
少女去拿來一件厚實衣衫,悄悄蓋在老人身上。然後她便守在他身邊,又開始出神發呆。
老人猶在醉酒細語呢喃:「莊公夢蝶,蝶夢莊公?我夢莊公我夢蝶……」
第166章 風起鳳飛,柳環賣花聲
徐鳳年跟那重新頭披巾手藏袖的陰物丹嬰同騎一馬,也談不上什麼不適應,何況心脈還被它按住,引導絮亂氣機下崑崙,這時候的徐鳳年實在是顧不上什麼彆扭不彆扭。
跟白馬義從回合後,馳馬返回北涼。
臨近邊境,徐鳳年抬起手,那頭神俊非凡的青白鸞直直墜下,停在手臂上。很快就有韻律堪稱簡潔極致的一陣馬蹄聲傳入耳中,為首一人是頭臃腫不堪的肥豬,胯下坐騎,也虧得是一頭重型汗血寶駒,這胖子竟然破天荒披了一套輕質甲冑,因為體型緣故,腰間佩刀不易察覺,實在無法想像這是一位戎馬生涯的百戰將軍,更無法想像這個死胖子曾經有過千騎開蜀的驚天壯舉。褚祿山披甲以後,這一次見著世子殿下,沒有當場滾落下馬匍匐在地,做出一番鼻涕眼淚橫流的景象,只是在馬背上彎腰抱拳,畢恭畢敬說道:「啟稟殿下,末將已經開闢出一條清淨路徑。」
徐鳳年皺眉道:「徐驍也來了?」
只帶來三百精銳騎軍的褚祿山抬頭咧嘴笑道:「大將軍一人,就已經把顧劍棠舊部的六萬兵馬嚇得屁滾尿流。」
臉色蒼白的徐鳳年點了點頭。
輕鬆穿過無人阻攔的邊境,徐鳳年見到一騎疾馳而來。
一對父子,相視無言。
行出二十里路,徐驍終於開口問道:「傷得重不重?」
徐鳳年搖頭道:「死不了。」
徐驍瞪眼道:「臭小子,說什麼屁話!」
徐鳳年回瞪了一眼。
徐驍立馬氣焰全無,望向前方嘆息道:「辛苦你了。」
徐鳳年沒好氣道:「你不一樣說的是屁話。」
徐驍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
黃蠻兒拖拽著那具符將金甲,步行如飛,跟在徐驍和徐鳳年身後,一直傻笑。
袁左宗和褚祿山並駕齊驅,但兩相厭憎,隔了兩丈距離,從到頭尾都沒有任何視線交集。
褚祿山也不去瞧袁左宗,只是嘿嘿笑道:「袁將軍,看情形,沒怎麼出力嘛?胳膊腿腳都還在,倒是殿下受傷不輕。咋的,沒遇上值得你老人家出手的貨色?哎呦喂,楊太歲都不放眼裡了啊。」
袁左宗不理睬祿球兒尖酸刻薄的挖苦,一個巴掌拍不響。
可惜祿球兒從來都是那種一個人就能把巴掌拍得震天響的渾人,「我說袁將軍,別立下大功就瞧不起咱這種只能遠遠給你搖旗吶喊的小嘍囉嘛,來,給咱說說看你老人家在鐵門關外的豐功偉績,回頭我去給你立塊碑去,要不給你建座生祠?都不是問題啊。」
袁左宗始終不聞不看也不說不怒。
褚祿山繼續在那叨叨叨沒完沒了,不過稍微放低了嗓音:「嘿,我還以為你會跟著陳芝豹去西蜀稱王稱霸呢,你老人家跟齊當國那憨貨一樣,太讓我失望了,你瞧瞧姚簡葉熙真那兩不記恩的白眼狼,就沒讓我失望。」
袁左宗眯起那雙杏子眼。
死胖子還沒過足嘴癮,扭了扭粗短脖子,還要說話,被徐鳳年回頭訓斥道:「祿球兒,回北涼喝你的綠蟻!要是不夠,喝奶喝尿,隨你!」
褚祿山縮了縮脖子,終於繃不住,露出本來面目,一臉諂媚道:「殿下說啥就是啥。」
袁左宗神情平靜。
褚祿山嘀咕道:「該反的不反,不該反的偏偏反了,狗日的。」
袁左宗突然說道:「來的路上殿下說了,回頭拉上齊當國,一起喝酒。」
褚祿山瞪圓眼珠子,扭頭問道:「再說一遍?!」
袁左宗重新如石佛禪定,一言不發。
褚祿山抹了抹額頭滾燙汗水,「娘咧,老子比當年聽說你要點我的天燈還發慌。」
徐驍轉頭瞥了一眼那對勢如水火多年的義子,悄悄感嘆。
徐鳳年長久吸氣卻不呼氣,然後重重吐出一口氣,轉頭問道:「死士甲,為什麼?」
徐驍平淡道:「黃蠻兒打小不跟他二姐親近,不是沒有理由的。」
徐鳳年嘴唇顫抖,欲言又止。
徐驍說道:「雖然她不是我和你娘親生的,但我從沒有把她當什麼死士甲看待。我只知道我有兩個女兒,兩兒兩女,三個孩子都長得俊俏,隨他們娘親,唯獨二女兒長得最像我徐驍,我不疼她疼誰?養兒子養女兒,是不一樣的養法,我這個當爹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對是錯。真說起來,最苦的還是你,所有孩子裡,我沒有罵過誰,就只有打過你一次,而且也就兩次三番讓你往外跑,說不準哪天我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娘去得早,否則肯定抽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