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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伸手撫摸著武媚娘的腦袋,笑道:「顧劍棠是當世用刀第一人,不知真正對上,能擋下幾刀?」
魚幼薇意料之中輕淡道:「不知。」
徐鳳年也沒奢望能從魚幼薇嘴中得到答案,她的劍舞再絢爛,終歸不是殺人劍道。拿手指彈了一下白貓腦袋,自顧自說道:「曹長卿無意間說到李老頭除了兩袖青蛇舉世無匹,還有更霸氣的劍開天門,貌似很牛氣,怎的以前沒聽說過,江湖上也沒半點傳聞,這事情沒道理啊,有古怪。老劍神的兩袖青蛇劍招劍意並重,次次繁簡不同,說是一招,其實窮極變化,每次躲避逃命都來不及,想要分心去偷師實在是難難難,老劍神說得好聽,說是要傳授絕學,分明是無聊了拿我出氣嘛。」
靖安王妃陰陽怪氣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徐鳳年有樣學樣,爭鋒相對,極盡揶揄道:「吞?知道王妃這張小嘴兒靈巧,就別在本世子面前炫技了。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本世子把裴王妃給就地正法了。」
裴王妃一而再再而三被世子殿下拿床笫私事打趣羞辱,好似被抓住軟肋,以往次次都要惱羞成怒,今天出奇沒有神情變化,只是冷眼相向,反過來冷言冷語譏諷道:「原以為世子殿下連藩王都不懼,蘆葦盪讓我刮目相看,不曾想才離開青州到了泱州就露餡,是只紙糊的過江龍罷了,碰上一個江湖中人的曹官子就得捏鼻子受氣,乖乖將婢女雙手奉上,由此可見,去了幾大天師坐鎮的龍虎山,也只能碰一鼻子灰。」
徐鳳年沉著臉陰惻惻笑道:「裴王妃小嘴愈發刻薄了,可喜可賀。」
世子殿下拿繡冬刀鞘掀起車簾,揚聲道:「舒羞,別騎馬了,領咱們裴王妃去後邊馬車坐著,好好熬一熬她的骨氣。」
裴王妃正要說話,就被徐鳳年一腳踹出車廂,繼而被舒羞探臂擄去。魚幼薇搖了搖頭,但那張清減幾許的臉龐沒有流露喜怒,徐鳳年瞥了她一眼後坐到車門附近,將簾角掛鉤,看著青鳥的纖細背影,柔聲笑道:「如何了?」
正揮舞馬鞭的青鳥斂了斂駿馬前奔勢頭,轉頭一副猶自懊惱的神情,低眉道:「兩顆千金難買的金丹呢。」
徐鳳年被靖安王妃一席話折騰得大惡的心情瞬間好轉,哈哈笑道:「青鳥,你這樣子,很像是夫君在集市上買貴了魚肉的吝嗇小娘,節儉持家,會過日子!」
青鳥溫婉一笑,略微赧顏。她的表情總是淺淺淡淡的,蘆葦盪那般身陷死地的大風大浪,她不一樣是如此,在她臉上,似乎永遠見不著啥大悲慟,女子常有的懷春與悲秋,跟她沒關係。徐鳳年與青鳥一直言談無忌,直來直往說道:「讓舒羞跟裴王妃共處一室,以舒羞的南疆易容秘術,不知道最終能得幾分形似幾分神似,徒有其表的話,多半還是白費氣力。到龍虎山之前先看看咱們舒大娘的成果,是否真的能以假亂真。」
青鳥疑惑道:「舒羞是要造一張人皮面具?」
徐鳳年笑著搖頭道:「還要高明些。要不咋說畫虎畫皮難畫骨,這門易容術,分陰模陽模兩個環節,尤其後者,幾乎到了易骨剔骨的地步,舒羞粗略跟我講過步驟,十分複雜,跟道教丹鼎一個路數,是最高明的內外兼修,想要大功告成,舒羞少不得吃苦頭,不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話擱在舒羞身上,最妥帖不過,僥倖成了,可就是王朝內屈指可數的正王妃,這種氣運機遇,以舒羞的性格便是拼死都要搶到。」
青鳥輕聲小心問道:「靖安王這老狐狸,最是陰賊險狠人心鬼蜮,會認不出來?」
徐鳳年點頭道:「色慾薰心的世子趙珣未必能看破,他老子趙衡肯定能幾眼就看穿,所以我要先寫封信試探一下口風,乾脆把底子透露出去,靖安王府樂意收下偽王妃當牌坊擺起來,保證面子不丟,那是皆大歡喜,不願意,拒之門外,也在情理之中,我就當讓舒羞調教裴王妃好了,也不虧,冒險留著中看不中用的靖安王妃也就罷了,這娘們還不知好歹隔三岔五來刺我,天底下沒這樣的憋屈事情。」
青鳥仍是不敢相信靖安王府那邊會接受這個荒謬安排,由得一個偽王妃去鳩占鵲巢?靖安王趙衡一直被世子殿下罵做小肚雞腸如妒婦,忍得住?徐鳳年看出青鳥臉上的匪夷所思,笑道:「就當賭一回好了。」
徐鳳年聽聞青白鸞鳴聲,掀開車簾,這頭神俊靈禽瞬間刺入,世子殿下架臂停鳥,右手摘下一節玉筒,取出密信,看完後交給魚幼薇,後者仔細瀏覽,抬頭說道:「朝廷要改州郡制為路道制,設天下為十六路道,在路道以下,重新劃定了州府縣?」
徐鳳年笑問道:「你說說看想法。」
魚幼薇略作思量後柔聲道:「平定八國後,王朝的疆域版圖擴張數倍,如今府縣激增到一千八百多個,當初遷就舊八國而設的大州容易自成藩鎮,帝國中樞確實不便控制,從信上來看,全部打亂,重新設十六道七十六州,大州割裂作幾個小州,大府一律昇州,一千八百個縣的底子變更相對稍小,設置節度使經略使兩位軍政大員,再設置監察使監督一道,北涼王與六大宗室藩王各領一道。」
徐鳳年平靜道:「聽徐驍說首輔張巨鹿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差不多該有二十年了。」
魚幼薇皺眉道:「可州郡縣三級變作四級,帝國就不怕政令受阻嗎?如果說是為了削藩才這般,代價是不是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