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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簪如劍,飛在青絲間。
這一刻,趙文蔚看得痴了。書中自有顏如玉,是騙人的呀,哪有書外的真正女子這般好看。
各花入各眼,高士箐第一眼是那個青衫仗劍的俊逸公子,她驚呼出聲,「東越劍池李懿白?!」
李懿白不光是在離陽江湖的名氣極大,在江南士林,甚至在京城官場都有不小的聲望。李懿白的恩師正是東越劍池宗主宋念卿,家族卻是流品超然的高門望族,當初最重門第的春秋十大豪閥,除了十個姓氏相互通婚,以免婚宦失類,甚至連某些出身不夠正統的帝室都不屑與之聯姻,但是李懿白所在的李氏,卻能成為十大豪閥退而求其次的聯姻對象,春秋之中,獲此殊榮的姓氏,不過李、裴、虞、謝等八個,其中裴氏在神州陸沉之後陷入沉寂,淪落到家族最出名人物竟是一個女子的地步,正是那老靖安王趙衡的王妃裴南葦。
李懿白氣態盡顯離陽頭品貴公子的溫文爾雅,笑容迷人,望向高士廉高士箐兄妹,柔聲道:「不曾想能在西北遇見高兄和高小姐。」
既然是李懿白從東越劍池遠道而來,那麼他身旁高大老者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了,世間屈指可數的劍道大宗師柴青山。
想必祁嘉節先前那道充斥逃暑小鎮的磅礴劍氣,引來了這一行人。柴青山在進入小鎮後,從頭到尾都沒有將視線放在境界仿佛的祁嘉節身上,而是那個捧書的年輕人。
李懿白對客棧檐下的古怪氣氛視若不見,笑著跟高家兄妹介紹道:「我柴師伯早年與龍樹聖僧是好友,聽說白衣僧人要在那蓮花峰說法,特意帶著我們趕來北涼。至於這倆孩子,都是柴師伯的愛徒,宋庭鷺,單餌衣,愣著幹什麼,快喊高哥哥高姐姐。」
個子不高卻腰佩一柄極長之劍的清秀少年哦了一聲,規規矩矩喊了聲高哥哥高姐姐,然後繼續神情警惕地盯住那個同齡人,心中火冒三丈,這小子恨不得把眼珠子貼到自己師妹身上,到底想做啥?想挨我一劍?給少年宋庭鷺這麼一瞧,所有人才發現趙文蔚直愣愣望著那個名字奇怪的白衣背劍少女,趙文蔚的姐姐趙淳媛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從小隻喜歡成天跟著他爹一起讀書練字作畫的傻弟弟,終於情竇初開了?
趙文蔚輕聲問道:「你叫三二一?」
對這種事情早就習以為常的少女淡然道:「我姓單,魚餌的餌,衣服的衣,不叫三二一。」
今時今日,白衣少女很簡單客氣的一句話,卻讓未來死諡文貞的趙文蔚,記住了一輩子。
宋庭鷺冷哼一聲,「臭小子,少跟我師妹套近乎,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我不用手都能打趴下一百個,到時候給我揍了,勿謂言之不預!」
經過這麼一鬧,聚集了三個各懷心思的少年少女,在陌生年輕人和祁嘉節先後出現後略顯劍拔弩張的檐下,頓時雲淡風輕了幾分。
那個剛剛合上書籍夾在腋下的讀書人,平白無故就遭了這麼一場無妄之災,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笑著對少年宋庭鷺伸出大拇指。
看似天真的趙文蔚樂呵呵道:「言之不預也知道啊,那你也是讀書人嘛。」
殷長庚在這個小舅子的腦袋上輕輕一敲,教訓道:「讀書識字,不可用來口舌意氣之爭。」
站在階下的柴青山望著檐下的那個年輕人,書卷氣不如殷長庚,江湖氣不如李懿白,但是別說殷長庚和李懿白,就是柴青山本人和祁嘉節兩大宗師,仍是絲毫壓制不住此人的潛在氣勢。只不過除了在劍道登堂入室的李懿白能夠稍稍感知一二,殷長庚高士廉等人畢竟不是江湖中人,眼見神仙識不得罷了。
單餌衣突然好奇問道:「你身上有劍氣,也是練劍之人?」
那人從腋下拎出那本書籍揚了揚,笑道:「《綠水亭甲子習劍錄》,這本秘籍聽說過嗎?」
少女一本正經點頭道:「聽師父說過,天下劍學秘籍眾多,《綠水亭》有提綱挈領之譽,可惜撰寫之人本身資質有限,無法窺見指玄以上的風光,故而空有氣勢,不得精神。」
那人感慨道:「最早我拿《綠水亭》練劍,有個老頭評點此書,也跟你所說差不多。」
柴青山終於開口說話,沉聲道:「不料當年廣陵江畔與李淳罡一別,就是此生最後一見了。」
那人重新收起書,緩緩說道:「那次如果不是柴大宗師阻攔,加上出手早不如出手巧,我和羊皮裘老頭兒應該能走上江畔閱兵台了。」
柴青山面無表情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當時我柴青山既然是廣陵春雪樓的客卿,當然要攔下李淳罡,至於如何阻攔,是否光明正大,計較不了那麼多。」
祁嘉節語不驚人死不休,「柴宗主,是不是有個先來後到?」
此次從東南趕赴西北的柴青山並沒有攜帶長劍,老人瞥了眼祁嘉節的佩劍「長鋏」,沒有說話。
殷長庚輕輕握了握妻子趙淳媛的手,以此減緩她的緊張情緒。
身邊這位可是西北藩王徐鳳年啊!趙淳媛一個京城世族名媛,也是聽說過此人無數傳奇故事的,兩次遊歷離陽江湖,一次孤身赴北莽,兩次西域行,一次北涼境內之戰。
天底下多少高高在上的高手,都死在這個年輕人的手上了?
當年人屠率領大軍鐵騎馬踏江湖,踩破了大半座江湖的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