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7頁
陳雲垂繼續煽風點火,對袁左宗打趣道:「袁統領,這都能忍?」
袁左宗微笑道:「勝負還兩說,我現在也不太好叫囂著要與何老將軍來一場馬戰單挑,老將軍終歸年紀大了,難免氣力不濟。」
豹頭虎鬚的何仲忽瞪眼道:「袁左宗,年輕個二十歲,信不信老子一隻手撂翻你!」
看似身形瘦小的步軍統帥燕文鸞大笑道:「放你娘的屁,不管馬戰步戰,給你何仲忽三頭六臂,也打不贏袁統領。」
何仲忽在北涼軍中最是敬重相同時候投軍的燕文鸞,被揭穿老底後,沒有任何反駁。
褚祿山四百來斤的肥肉,就沒有騎馬,站在徐鳳年戰馬一側,不輕不重說道:「方才得到諜報,大將軍種神通和姑塞龍腰兩州的持節令出現在了南朝廟堂上,算是給辭去南院大王的黃宋濮送行,而且頂替位置的既不是原先預想中的拓拔菩薩或者慕容寶鼎,也不是被北莽女帝稱為等於半個義父的大將軍柳珪,而是那個喜歡養烏鴉的董卓。黃宋濮更是公然放出話來,北莽這次是要傾盡國力,把百萬大軍都一股腦都砸在咱們北涼這兒。這個北莽並沒有刻意藏掖的消息,想必趙家天子和顧劍棠聽到後都要欣喜若狂了。」
騎軍副帥周康笑道:「董卓?不是都護大人你的手下敗將嗎?」
就他一個站著的肥豬搓了搓手,嘿嘿笑道:「當年還是有丁點兒運氣成分的。」
燕文鸞想了想,冷笑道:「北庭王帳此舉,既是器重也是提防。」
褚祿山點了點頭,緩緩說道:「董小胖子一向被那老娘們當半個兒子看待,把南朝軍權交給他這麼個根基不深的年輕人,更放心些。但是這傢伙手裡捏著整整十萬隻認董字不認北莽的精悍親軍,哪怕是老娘們,也得掂量掂量。董卓生性油滑,如果不當這個出頭鳥的南院大王,一旦戰事開啟,就他那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脾性,哪怕被逼著上場,也肯定出工不出力,到時候打來打去,涼莽雙方都折損嚴重,到頭來北莽就要數他們董家軍兵力最多,如此一來,董卓沒有野心也要生出野心了。」
徐鳳年說道:「聽說董卓一直把你當作不共戴天之仇的生死大敵。」
董卓樂呵呵道:「那小胖子這麼想,祿球兒可沒這麼看他。」
曾是南唐砥柱的顧大祖會心笑道:「如果不是董卓當上南院大王,我都差點忘了咱們都護大人當年的奇功。」
褚祿山抬起肥壯手臂輕輕揮了揮,故作嬌羞道:「好漢不提當年勇。」
實在看不下去的徐鳳年抬腳,輕輕踹了一下褚祿山肩頭,說道:「鐵碑營勝了,不過留在馬背上的騎兵也僅有二十一人。」
眾人望去,果然如此。
二十一鐵碑營騎兵同時揚起一隻手臂,坦然接受震天響的歡呼聲。
何仲忽開懷大笑,眼角餘光望向不遠處的袁左宗,後者眼神清澈,對老人點了點頭。
接下來何仲忽一騎突出,對那些兒郎們朗聲喊道:「來,老規矩,領走你們的媳婦!」
纖離牧場和扣兒牧場的那些優等戰馬,都在牧官牧卒的帶領下,從塵埃落定的戰場一側,緩緩奔出。
那五百騎兵歡呼吆喝不止,紛紛下馬,迎向那些新媳婦。
一些個鐵碑營騎卒前奔途中,還翻了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跟頭,有些給身後袍澤笑著一腳踹在屁股上,摔了個狗吃屎。五百人就這麼打打鬧鬧,歡天喜地。
北涼大馬,一直便是北涼悍卒的媳婦。
比水靈娘們還稀罕的戰馬,誰會嫌多?!
徐鳳年望向那薊北營五百騎,人人牽馬而立,沉默不語。
徐鳳年夾了夾馬腹,獨自出列,先是來到正忙著挑選戰馬的鐵碑營那邊,示意他們不用行禮,讓他們繼續領取「媳婦」,安靜等待他們揀選完畢,等到人人上馬,這才望向其中一名「殺敵」最多的騎卒,徐鳳年摘下腰間那柄新涼刀,高高拋出。
那名年輕魁梧的騎兵接住這柄涼刀後,先是瞠目結舌,然後漲紅了臉,竟是熱淚盈眶,大喝一聲,高高舉起。
徐鳳年最後仍是一騎前行,來到薊北營隊列之前,翻身下馬,牽馬前行,把手中馬韁交給為首一名騎兵。
第053章 秋風秋雨
入秋後徐鳳年這趟北上,用了大概兩旬時間,大多在涼州邊關最北線的錦源、青河、重冢和懷陽四處關口慢悠悠逛盪,期間燕文鸞、陳雲垂在內幾位軍務尤為繁重的老將都漸次離去,隨後是韓嶗山皇甫枰這些一州將軍和副將抽身南下,接下來是韋殺青辛飲馬這些境內實權校尉拜辭返身,最後才輪到那些駐地不在此處的邊軍二線將領校尉。這條天下皆知的「錦青陽冢」防線歷來直轄於北涼都護,現在便自然而然握在褚祿山手中,今年春末褚祿山把離此有百里之遙的都護府遷到了懷陽關內,也沒有如何興師動眾,懷陽校尉黃來福本想把官邸主動讓出,只是一向喜豪奢的都護大人竟然沒答應,而是隨便跟一位關內大戶買了棟宅子,據說那位家主收下三千兩銀子後,好幾天都沒能睡好覺,三番五次要把銀子送還祿球兒坐鎮的都護府,可惜都護府都沒搭理,後來這個傢伙實在是寢食不安,只得跟高人請教,添了兩千湊足五千兩白銀,把這些銀子捐給了懷陽關做軍餉,這戶早年靠著邊關貿易肥得流油的人家,終於能略微放下心,不過仍是偷偷摸摸搬去了懷陽關以南幾十里的一處戊堡別院,褚祿山的凶名在外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