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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眸中,不帶半點感情色彩,不悲不喜,無憂無歡。
眨眼之後,黃青就駕馭劍氣在自己身後接連豎起六道蘊涵青色流華的高大牆壁,而褪盡人類氣息的少年則瞬間從黃青先前的背後出現,然後展開奔跑,一口氣撞爛六堵牆壁,奔速不減反增,相距兩丈時少年高高躍起,朝黃青撲殺而去。
黃青握劍之手往下一滑,握住定風波的劍鞘尾端,抬臂後劍柄精準擊中少年的喉嚨。
黃青沉聲道:「敕退!」
劍尾氣生,氣沖斗牛。
一團璀璨劍芒在少年胸前洶湧綻放。
但是讓黃青感到訝異的是那少年在撞擊之後,腦袋往後一仰,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往前一撞,直接撞碎了劍氣不說,還差點讓他脫手丟劍。
黃青後撤幾步,在此期間五指短暫鬆開,在佩劍定風波劍柄被撞回到手心處之際,重新握住,這才總算沒有陰溝裡翻船,否則堂堂劍氣近就是被人用喉嚨撞飛手中劍了。
但是黃青的掌心也滲出血絲。
黃青手腕一抖,劍才出一寸,就被落地身體一擰後旋轉而至的少年一手按住劍柄,一手「輕輕」推在胸口。
不但定風波被推回劍鞘,黃青也被瘋魔一般的少年一手推出去十幾丈。
倒掠而飛的黃青雙腳在空中如蜻蜓點水踩了幾下,踩出一長串似水面波紋的玄妙漣漪,而那些逐漸擴大的漣漪在相互觸碰下,便有劍氣如蓮從「水中」搖曳而起,這二十餘株青蓮轉瞬便有成人那麼高,攔在少年追殺的路途上。
金色眼眸死死盯住黃青的少年在衝刺過程中,咧嘴笑卻無聲,雙手隨意撕碎那些礙事的一棵棵青色蓮花。
黃青一腳前踏出半步,鞋背盡數被黃沙掩蓋,一腳在地面上劃弧後移半步,身後黃沙為這半步氣機牽引,竟是順勢扯出了一條長達十餘丈的弧月狀沙蛟。
黃青這一式不是劍出鞘,而是鞘離劍。
刺向那少年心口。
從古至今,劍制一向是越來越短,秦劍之長足有二十二寸有餘,大奉長劍不過十九寸六分,之後春秋九國拋開私人劍爐不言,朝廷鑄劍各有長短,但都不超出奉劍劍制,但是位居天下名劍前列的定風波作為一柄鑄造時間不過二十年的新器,卻直追大秦古劍,長達二十一寸三分,以求「長劍致遠」的深意,未嘗不是當年贈劍之人對黃青在劍道上的期許。
黃青出鞘而非出劍後,默念道:「十六觀!」
劍鞘離劍尖十六寸,每出一寸便有一觀。
一觀一相,空中十六寸距離,浮現出十六種妙不可言的異象。
先是出現一尊身形虛無縹緲的青衫小人坐於黃青手中劍尖之上,正坐面西,有大日升騰,狀如懸鼓,既見紅日,開目閉目。
日觀之後繼而再起水觀,有冰如琉璃,熠熠生輝。
接下來有金剛七寶金幢,燦爛生輝。
不斷有寶樹寶池寶蓮生起,有無量諸天作伎樂,天女散花。
黃青這一大半劍。
一劍生佛。
徐龍象心口被這一劍或者說劍鞘擊中,身軀保持前沖姿勢,但竟是就那麼突兀懸停住。
黃青緩緩前行,推劍入鞘,每回鞘一寸,便有一相消散,而少年則隨之後退一步。
黃青看著十六步外的那個少年,輕聲感慨道:「只道鬼神能護物,不知龍象自成灰。」
第127章 數百飛劍截紫氣
流州青蒼城以北,北莽前鋒已至古董灘,此地本是大奉王朝兵馬最盛時打造的一系列塞外關隘之一,儲備軍需糧秣,用以出關用兵威壓戎狄,只是此時早已成為僅供羈旅文人作詩弔古的廢墟遺址,那些早年用流沙、散石和紅柳條蘆葦築成的低矮城牆輪廓,尚依稀可見,城牆兩側更高一些的溝口烽燧,早已為年復一年的風沙削平,來往於北涼和西域的商人倒是還能偶爾在此撿到些斷箭頭、殘刀銅錢之類的古物,因此才有了古董灘的說法。
大將軍柳珪的帥帳便駐紮在古董灘一處小湖泊的北岸,帥帳周圍除了諸多身手不俗的軍中高手護衛,還隱藏有十餘位成名已久的北莽江湖人士,其實不光是邊帥柳珪有此殊榮,任意一位邊關大將身邊都會存在這麼一小撮草莽豪傑,以防不測,大戰在即,若是被北涼武道宗師來一個萬軍叢中取大將首級,讓隔岸觀火的離陽朝廷取笑不說,更有損北莽軍心。不過柳珪顯然在那些南朝權勢將領中又是極為特殊的一個,否則也不會被北莽女帝譽為半個徐驍,因此帥帳除了大量針對刺殺的親衛扈從,還有更為隱蔽的一撥「隱士」,人人氣態出塵,深居簡出,這些面容枯槁的古怪人物便是望氣士,多是春秋遺民出身,在北莽境內始終比豪閥嫡脈還要高人一等,天潢貴胄的寶瓶州前任持節令便因誤殺了兩位望氣士,獲罪流徙至千里外的極寒之地。
大將軍柳珪率領大軍到達古董灘後,柳珪本人沒什麼異樣,該吃吃該睡睡,各條軍令有條不紊傳出帥帳,甚至還會親自騎馬去往前線查看形勢,這讓那些望氣士和高手扈從一個個緊張萬分,生怕那個在他們看來年輕自然十分氣盛的北涼王一怒之下突襲軍營,他們望氣士的性命再值錢,那也沒辦法跟柳大將軍相提並論啊,誰不知道柳珪是陛下心目中南征中原的最佳主帥人選之一,位置甚至遠在同為大將軍的楊元贊和幾大南朝持節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