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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猶豫了一下,走上台階,一屁股坐在徐鳳年腳下幾級的台階上。

    徐鳳年突然笑道:「聽徐驍說過,老將軍當年做夢都想著騎著馬,像先前進入北漢皇城一樣,大搖大擺進入太安城皇宮。」

    背對北涼王的老人咧咧嘴,無聲一笑。

    徐鳳年輕聲道:「這個老將軍就甭想了。不過我前幾天出竅遠遊北莽皇宮,那裡也不比太安城差太多,老將軍,要不你退而求其次一下?咱們爭取去那裡策馬揚鞭?」

    燕文鸞轉頭,問道:「當真?」

    徐鳳年反過來笑問道:「只是有這個想法,至於有沒有本事,老將軍,你真覺得我一個人可以做得到?」

    燕文鸞愣了一下,低下頭,罵罵咧咧道:「他娘的,跟大將軍年輕那會兒一個德行!當年就騙我說只要跟他混,就能騎馬騎到屁股都給磨光為止。老子就還真就傻乎乎上鉤了……」

    燕文鸞停頓了許久,抬起頭望向天空,呢喃道:「可大將軍真沒騙我,不是嗎?」

    老人收回視線,猛然站起身,沉聲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就算我燕文鸞已經老到騎不上戰馬,還希望北涼王你能讓人抬著我去,如果我已經死了,既然北涼王都可以答應給為那個魚鼓營老卒許涌關抬棺,那麼不介意為燕文鸞抬棺一次吧?」

    徐鳳年跟著起身,平靜道:「徐鳳年謝過燕老將軍。」

    老人走下台階,轉過身,面對徐鳳年,抱拳喝聲道:「魚鼓營騎卒燕文鸞,許涌關袍澤,參見北涼王!」

    老人然後轉身,徑直遠去,離開沂河,離開幽州,遠赴邊關。

    徐鳳年坐回台階,揉了揉臉頰。

    一旁徐偃兵感慨萬分道:「當初西壘壁一戰,魚鼓營只剩下十六人,連我也不知道燕文鸞是其中一人。」

    徐鳳年點了點頭,「徐驍都沒有說起過。」

    徐偃兵說道:「馬踏北莽,要不也算我一個?」

    徐鳳年笑道:「又不是搶媳婦,這有什麼好搶的。」

    徐偃兵一笑置之。坐在了這位北涼王附近,眼神堅毅,緩緩說道:「放心,有你在,北涼就不止有三十萬鐵騎。」

    兩人長久的默然。

    呵呵姑娘不知何時坐在徐鳳年身後,不知為何那根如影隨形向日葵杆子已經不知所蹤,她雙手托腮,安安靜靜望著他的背影。

    「北涼參差百萬戶,其中多少鐵衣裹枯骨?」

    徐偃兵開始拍膝而歌。

    壯懷激烈。

    哪家少年不羨慕那青衫仗劍走江湖?

    哪家兒郎不渴望那黃沙萬里搏功名?

    「好男兒,莫要說那天下英雄入了吾觳。

    小娘子,莫要將那愛慕思量深藏在腹。

    來來來,試聽誰在敲美人鼓。

    來來來,試看誰是陽間人屠。

    來來來,試問誰與我共逐鹿……」

    第四卷 共逐鹿

    第001章 家事國事天下事

    太安城春雨初霽,整座京城仿佛一下子就清爽乾淨了許多,廟堂再鬧騰,那也是官老爺們的事情,老百姓該吃吃該睡睡,大多總還得老老實實過著起早貪黑的日子,不過也有些遊手好閒的,不過這些被被貶低為頑架子玩主兒的貨色也分三六九等,有本事玩得起花魁的,是頭一等,玩名馬玩古珍的是第二等,差一些的也該是去玩手釧盤核桃,最不濟總得弄幾隻魚蟲撐場面。可位於京城西南角陋巷斜眼街上的一個年輕人,就徹底不入流了,不過既然住在了升斗小民雜居的巷弄,玩得起好物件那才叫怪事,沒能投好胎,就要得認命不是?這個年輕人跟滿大街姓張的京城百姓一樣,攤上了個離陽名列前茅的大姓,卻沒能有大出息,成天不見他做正事,除了跟人借錢喝花酒,就只會帶著鴿哨瞎逛悠,卻連只像樣的鴿子都養不起,這擱在太安城,就叫打腫臉也要去窮講究,連什麼都不講究的窮人都要瞧不上眼,張邊關就是這麼個誰都可以看不起的浪蕩子,在街坊鄰居眼裡,這個傢伙所幸剩下點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還能娶到個姿色不錯的媳婦,張邊關也從來不懂知足,依舊不肯呆在家裡好好跟媳婦滾被窩,只知道天天往外邊跑,早出晚歸,空手出門空手返家,就這麼渾渾噩噩一天是一天,時間長了,即便心善的老街坊也都逐漸懶得理睬,前不久,姓張的貌似還給人打了,鼻青臉腫得厲害,這幾天才消腫,依舊嘻嘻哈哈沒個正經,逢人就笑著打招呼,叔叔嬸嬸殷勤喊著,也不管別人是不是搭理他。

    天候越來越熱,穿得也就越來越清涼,張邊關離家在外的時間順勢也就越來越長,畢竟京城這麼大,街上能少得了妙齡女子?這一天臨近黃昏,張邊關遊蕩回了斜眼街不遠處,聽見了頭頂那忽急忽悠的悠揚鴿鳴,習慣性抬起頭,嘴角勾起,手腕上有一隻用綠絲纏繞著陳舊鴿鈴,常年摩挲把玩。他就這麼呆呆眯眼望著天空。他這個這麼多年了一直被笑稱吃剩飯踩狗屎都不會的末流之輩,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反正也沒有人感興趣。大致清楚他脾性的人,只知道這個沒用的膽小鬼應該還是想玩的,但偏偏不敢陪有錢人一起玩那些上檔次的風雪場所,到頭來就只能看那些不用花錢的死物,多彩的閣樓榫卯,灰沉沉的不知名巷弄,走兵的崇武門,走糧的朝陽門,走酒的頂山門,鼓樓上那隻離陽建朝幾年便蹲了幾年的石麒麟。遊蕩天空之上的鴿鳴有起便有終,張邊關戀戀不捨收回視線,覺著天色還早,沒到回家的時候,想了想,就跑去斜眼街臨街唯一拿得出手的那口鎖龍井邊上蹲著,這口古井一直乾涸,井口邊上有一座黃泥磚頭砌成的判官,市井傳言說是離陽以火壓天下之水,這尊泥塑坐姿便有等人高,袒胸露腹而坐,張口而笑,每逢中秋,老百姓都要為他添柴加火,火苗青煙就一股腦從泥塑判官口鼻中竄冒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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